春念人垂眸掃過地上昏迷的少年,在他身邊蹲下。
沈澤州意識越來越清醒,眼皮顫動,蒼白的唇微張,身體上的疼痛也越來越清晰。
春念人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
“醒醒!”
五月里的風穿過暗巷,少女的嗓音揉進了咸澀的空氣。
沈澤州緩緩睜開眼,看清蹲在自己身邊一身破爛的小流浪。
逼仄的空間又陰又暗,少女臉上浮著一層灰蒙。
她似乎有些驚慌,細細睫毛抖動的頻率那樣頻繁,可眼睛里是善意擔憂,小嘴張張合合。
“你沒事吧?”
少年瞳仁微動,回神,要從地上坐起。
她好心伸手扶他。
“小心,你身上還有傷。”
她話沒落地,他就因手臂傷口撕裂處傳來的痛感皺眉悶哼了一聲。
春念人檢查過他傷,雖然恢復了大半,可到底不是小傷,還被自己搞得二次裂開。
她到底有些心虛。
“你還是小心一些吧,我看你傷口還很嚴重。”
少年薄唇繃著,看著她。
“這是哪?你是誰?”
他聲音虛弱,帶著變聲期間淡淡的沙啞,雖然失憶,也不妨礙他一點也不慌,也不傻。
沈澤州并不會失憶很久,所以春念人沒有刻意隱瞞,也沒有強調是自己救了他。
“這是廣城,你應該叫沈澤州,你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我是在尋人啟事上看見有你名字,已經聯系你的家人了,等會兒他們就會來接你。”
“沈澤州?”
少年皺眉念著這個名字,疑惑回想。
一些零星的記憶碎片驟然劃過他的腦海,他痛苦地皺眉,難受閉上眼,忍不住抬手抱頭,腦袋傳來的刺痛讓他難以忍受。
“別急。”
她伸出瘦細的手,覆蓋在他因猛力而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慢慢的,你會想起來的。”
少女的口音帶著與生俱來的溫黏特質。
沈澤州感覺到她聲音穿過腦海里那些大片大片的空白將刺裂覆蓋住,融化掉。
他喘著氣,情緒卻漸漸平靜下來。
良久,睜開眼。
看見一張湊來面前近在咫尺的小灰臉。
距離很近,他能看見她眼底純澈不摻雜質,清清楚楚地倒映著自己。
然后,看清了那蒙著的灰意下。
潔白生細的肌膚。
她故意把臉涂黑弄臟?
他視線轉移,打量身邊臟亂差一體的環境,還有那間老舊雨棚下東拼西湊的小房間。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她很聰明,把自己保護得很好,還有善良。
“是你救了我?”
沈澤州聲音細微沙啞,還有著缺水的干澀。
少女卻指了指他敞開襯衣里被繃帶纏了幾圈的腰,如實跟他講。
“我沒有救你,你躺在巷子口,我只是把你帶進來,簡單給你包扎了一下。”
沈澤州低下頭。
嗯,看出來了,確實是眼前少女處理的。
腰腹上的繃帶包扎手法稚嫩,打的還是蝴蝶結。
……他扯了扯衣擺,指尖從下到上扣好。
“這個社會很危險,以后不要隨便在路邊救人。”
沈澤州說完,眼前少女表情一呆。
那些話他下意識說出口,對少女來說有點強勢和冷漠。
他正想出聲解釋,春念人睜著干凈眼睛,神情認真那叫一個自然,絲毫沒有矯揉造作假模假樣之感,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