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尹仙……’

王立仰望天空，渾身顫抖。

那浮空靈寶像一片黑云，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勢，一寸寸碾過天空，向水月城傾軋而來。

地面上，特色村百萬大軍整齊劃一的步伐撼動著大地，每一次落腳都像巨錘砸心臟上，震得他骨頭發麻，魂魄幾乎要離體散去。

那恐怖的壓力，如同實質枷鎖，死死捆縛住他四肢百骸。

‘好強……不可對抗絲毫……’

王立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浮空靈寶越來越近，他每次吸氣都變得無比艱難。

肺葉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呼吸都帶著瀕死的嘶鳴。

“王立！你這是準備了一出大戲給尹某看？”

縹緲、冷漠、戲謔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蘊含著莫名威勢。

話音鉆入耳中，王立只覺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

“嘭！”

他緊握著的拐杖脫手滑落，滾入旁邊凝固的血泊里。

支撐身體的力氣也瞬間被抽空，王立像一灘徹底爛掉的泥，軟塌塌地癱跪在冰冷的地上。

那張精心“自行打造”出來的臉，顯露出幾分滑稽。

生死當前，王立對生的渴望讓他瞬間回過神來。

原本茫然、恐懼的臉龐立馬扭曲變形，下一秒便涕淚橫流。

“尹仙上尊啊！”

王立悲涼嘶吼，聲音越拔越高，刺破了死寂的天地。

“我們……我們是被逼無奈啊！

是被那些該死的紫青仙宗仙人逼迫到了絕路，才會……才會豬油蒙了心，派兵去攻打您的特色村！

嗚嗚嗚……”

已顧不上丟臉了，王立忘乎所以，如在無人之境，哭得渾身抽搐。

同時額頭重重磕在沾滿血污和塵土的碎石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造成此彌天大禍，罪不在旁人！”王立猛地抬起頭，任由鼻涕眼淚糊滿他“慘狀”的臉，嘶聲力竭地喊，“只怪我王立無能！

作為代理城主，是我識人不明任用了惡賊，是我辜負了水月城父老鄉親的信賴！

我實力低微……是我，我沒護住這一城生靈啊！

尹仙上尊！

請上尊開恩啊！”

他掙扎著，用那只“受傷”的、吊著繃帶的左臂，指向滿地的尸體，與那黑壓壓跪伏在地、被恐懼和麻木籠罩的上萬城民。

“上尊，我求求您，只責罰我一人！

好嗎？

哪怕千刀萬剮，我王立也認了。”

王立嚎啕大哭，聲音悲切到了極點。

“我只求上尊憐憫，莫要再遷怒于這些無辜的百姓。

他們手無寸鐵，什么也不知道啊！求您……求上尊您大發慈悲，莫要屠城！他們都是無辜的！

水月城，不能絕了根啊！”

悲愴的哭喊在尸山血海間回蕩，帶著一種精心排練過的絕望。

“上尊饒命啊~”

王立藏在民眾中的數百心腹，也適時地發出慘嚎。

慘嚎也是命令，他們身周的百姓也開始悲鳴、痛呼。

低低的、壓抑的哀鳴，在百姓中一片片響起，只為點燃那一點點名為“同情”的引線。

在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了，天空似乎也變得陰涼。

“哦？”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個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輕易地刺穿了所有喧囂，清晰地送入每個人耳中。

聲音的源頭，就在王立身前不遠處，讓他心神猛地一顫。

他不知在何時，尹仙竟然已來到了此處！

尹仙一襲白衣，身姿傲然。

身形并不魁梧，面容也帶著青年人的清朗，唯獨尹仙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平靜得如同萬載寒潭，似乎一切都能被尹仙看穿。

尹仙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王立臉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卻冷得讓人心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