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承受不住,怕她因對梅后的恨,而失了仁君之度;也怕她因血緣之絆,而心軟誤國。
他只能冷她,疏她,讓她在孤獨中學會堅強,在冷漠中學會判斷。
“寶珠……”他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父皇所做的一切,只為讓你活著,活得足夠久,久到能握住這江山,久到能昭雪一切冤屈。”
他提筆,在密詔上寫下:“若朕有不測,寶珠即位,蘭一臣,何衍輔政,兵符交鎮國公。”
寫罷,封入金匣,命心腹暗藏于太廟密室。
他知道,從他立寶珠為儲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踏上一條不歸路。而今日撕破與梅后的臉皮,更是將他推入了萬丈深淵。
但他無懼。
他這一生,負了許多人,誤信了梅氏,唯獨不能負這江山,不能負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那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在這世上最后的希望。
新后對他所做的一切,他不能把火發在女兒身上,他知道她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風雪拍窗,如鬼哭,如神泣。
而紫宸殿外,一道小小身影立于雪中,仰望著那高聳的宮墻,久久未動。
是寶珠。
她不知站了多久,只知風雪刺骨,心更冷。
她望著父皇的御書房,燈火未熄,卻再沒有人為她留一盞暖燈。
“為什么……”她低聲問,聲音被風雪吞沒。
她不知道,一場比風雪更冷的權力風暴,正悄然向她席卷而來。
而她,必須學會在冰雪中開花,在絕境中長大。
因為,她是寶珠公主,是大安王朝未來的帝君。
而她的路,才剛剛開始。
慈元殿依舊緊閉,梅后日漸憔悴,卻始終未得見君臨一面,她曾寫信求見寶珠,信也被原封退回。
自從寶珠被封為王儲之后,功課便多了起來,她開始學著批閱奏折,學著聽政議事,學著用冷靜的目光審視這宮墻內外的一切。
她不知真相,卻已感知到自己風起云涌,自己身在局中,不得解脫。
寶珠望向宮外風景,她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向那至高之位,也一步步踏入了最深的孤獨。
而君凌仍在暗中布局,為她鋪路,為她擋災,為她――耗盡最后一絲帝王之心。
這一次,君凌明確提出讓林羽做她的王夫,鎮國公府手握軍權,而她又得到文臣的支持,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安排。
君凌第一次提出來的時候,寶珠公主很是茫然,她還未及笄,正處于豆蔻年華,對男女情事一竅不通,最好的伙伴和知己,便是她的伴讀們。
可他的父皇告訴他,林羽,以后會是她的王女夫,是她的駙馬,這讓她難以接受。
“父皇,兒臣不愿意,兒臣把他當朋友和哥哥,”寶珠公主跪伏在地,明確拒絕。
君凌惱怒,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女兒,如今也敢忤逆他,曲解他的好意,他將手中的折子往前一扔,想發泄自己的怒火,卻沒想到準神太好,一下子砸在了女兒乖巧可愛的臉上。
君凌大驚失色,往前一步,把她拉了起來,仔細看著那個小口子,血滲了出來,他一時間有些懊惱自己的力度太重。
“快傳太醫,”君凌吩咐身邊的公公,公公領命而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