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這是世家對新史的第一次反撲,亦是溫嶺必須過的第一道刀山。
是日傍晚,溫嶺仍按例離宮。
青布袍外披一件舊灰貂,毛鋒稀疏,擋不住北風鉆骨。
他手提一盞小小"雪燈"――昨日未燃盡的殘燭,
燭淚半凝,像給他指間套上一枚冰冷的戒指。雪大,街衢寂靜。
他走在歸途,腳印深深,很快被風抹平,像從未存在。
轉過朱雀街角,忽聞身后腳步輕碎,
不似行人,倒似群狼踏雪――
"沙――沙――"步步緊逼,殺氣暗涌。
巷口,黑影突現!
三名蒙面人,手持短刃,刃身被雪光映得慘白,
像三道裂開的冰縫,直撲溫嶺背心。溫嶺驚覺,側身閃避,雪燈被風卷得飛起,燭火瞬滅,只余燈骨碎地,"咔嚓"一聲,像給黑夜敲了一記更鼓。
黑衣人不語,只揮刃,雪粒被刃風卷起,像一場突至的暴風雪。
溫嶺退至墻根,背脊抵住冷磚,
指背舊疤被寒氣一激,隱隱生疼,
卻抵不過心底那片冰涼――"才寫到第二頁,便要結束么?"
千鈞一發,巷外忽傳馬蹄疾響!
一輛玄青馬車破雪而來,車門銅環撞響,如龍吟九天。
車簾猛掀,一道玄狐大氅掠出,人未落地,聲先至:"退下!"
攝政王君昭,立于車轅,手按腰間長劍,眸色被雪光映得極亮,像寒星墜刃。
他未拔劍,只抬手,身后護衛已如鷹隼撲出,
刀光一閃,"鐺鐺"數聲,黑衣人兵刃盡斷。雪地上,斷刃橫陳,像幾片被風吹落的冰葉。
君昭步下馬車,大氅被風揚起,像一面黑旗,遮住了溫嶺頭頂那片殺機。
君昭轉身,看向溫嶺――
那人青布袍被刀刃劃破,肩頭滲出血絲,卻站得筆直,像一株不肯折的竹。
他眸中驚色未退,卻先含笑道謝,聲音啞而穩:"王爺,又救臣一次。"
君昭未答,只伸手,拂去他肩頭雪粒,指尖觸及那抹血絲,眸色暗了暗,像雪里燃起一點火:"本王的人,他們也敢動?"
護衛押走黑衣人,雪巷復歸寂靜。
君昭親自掀開車簾,聲音低而溫:"上車,回府。雪大,你傷需處理。"
溫嶺遲疑,"臣...衣濕,恐污王駕。"
君昭卻先一步踏入車內,回身看他,眸帶不容拒絕的暖:"本王不懼污,只懼失才。"
說話間,他伸手,握住溫嶺腕子,掌心溫度透過衣袖,像給冰雪里注入一縷春泉。
車內燃小炭爐,銅壺水沸,白氣裊裊,像給寒夜點起一縷炊煙。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