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見太子不能失儀,于是溫嶺用袖子將臉上的汗擦了擦,等到身上的燥意都退下了,這才慢慢的隨著小太監去了書房。
書房的窗戶是半開著的,屋子里也很清涼,有淡淡的龍涎香從屋內飄了出來,溫嶺覺得自己的腦子都為之一震,精神也爽利了許多。
“你們都先退下吧。”太子吩咐那些太監離開自己的書房,唯獨留下溫嶺一人。
溫嶺對這位太子不是十分了解,那時太子年幼,只聽聞白相是他的啟蒙之師,對他的教導尤為用心。
白相對他的評價就是,此子明明聰慧卻不用心,若是收斂了那份躁動的心或許會有大才。
溫嶺見太子慢悠悠的喝著茶也不說話,自己行禮之后便也不再開口。
“您的英雄事跡我可都是聽說了的,聽說你和當地的地主周宥玩的極好,你們分贓沒有不均過嗎?”太子問這些話的時候極為認真,好像真的對這些很感興趣,連溫嶺都聽不出來,他是在嘲諷或羞辱。
溫嶺怔了怔,然后俯身說道,“不過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太子又何必揭人傷疤呢?”
“你這個人太過無趣了些,蘭大人查出這些事的時候,本太子還不相信呢,可證據就拿到明面上了,我不信也得信了。沒想到你都如此的聲名狼藉了,我那位好叔叔還一直力保著你,他對我可都沒有那樣好的耐心。”
溫嶺依然保持著剛才俯身的動作,“太子,這些文書既然已經送到,那奴才就回去領罰了。”
“你這么迫不及待的要走,是怕我,還是怕見到誰呀?”
“奴才只是在來東宮的路上遇到了玉珠公主,無意中沖撞了,玉竹公主讓奴才跪在鵝卵石路上直到下雨。”
太子挑了挑眉,“哦?我這個妹妹懲罰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新意,不過若是你求求我,說不定我能免了你這頓無妄之災呢?”
“若因此事讓太子和公主之間鬧了不愉快,那便是奴才的不是了。奴才有錯,自然是要受罰的。”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好留你,只是我小叔叔那里,以后你們還是斷了聯系的好,畢竟,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不要去玷污了他的名聲。”
此時太子的話尤為犀利,和剛才的云淡風輕截然不同。突然的轉變讓溫嶺睫毛不停的顫抖著,然而心中卻有隱隱的痛意,“奴才明白,奴才告退了。”
進奏院內,公孫卿出了內室,準備打道回府,小吏們都同他打招呼。
公孫卿微微頷首,掃視一圈之后,卻唯獨不見那個老實勤懇的身影,他找來了一個小吏問道,“你可有看到溫嶺去哪里了?”
小吏搖了搖頭,胡亂猜疑著,“可能是他早早的就退了呢。”
“不會,”公孫卿一口否認。
溫嶺不是那種遲到早退的人,他有很明確的時間觀念,即使有,那也是有特殊情況,也會提前跟他報備的。
“李繼,你知道嗎?”公孫卿轉頭問了他旁邊那一位正有些心虛,垂首看著地面的人。
李繼忽然被點到名字,嚇得渾身一個哆嗦,不敢有所隱瞞,急忙說道,“本來是由我入宮去給太子送文書的,可當時我鬧肚子,于是便委托溫嶺幫我去送了,可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在宮里了,畢竟宮里下鑰的時間跟現在也差不多。”
公孫卿皺了皺眉,“你自己的事情為什么要讓別人去?鑒于你的表現,這個月的月錢就都扣了。”
李繼露著一張苦瓜臉,可是卻不敢吭聲。
公孫卿如今一直住在白相的府邸,畢竟這位老人家喪女之痛不亞于自己,他去多陪陪他也算是盡孝道。
“白公,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公孫卿有些猶豫,并不想拿繁瑣小事叨擾白相的安寧。
“你不僅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女婿,關系比別人更親厚,有什么不能說的,盡管道來,”白相喜歡在飯桌上小酌幾杯,如今女兒過世了,他也慢慢的戒了酒,只偶爾用筷子沾酒舔一舔過過嘴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