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卻并沒有覺得氣憤或者難堪,反而虛心求教,“想必公子算術必定很好,公子可以上七樓了。”
“相比于去頂樓,我倒是很好奇先生你,先生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風幽篁并沒有走,反而直直透過屏風看著后面的人。
“在下蘭一臣,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男子正準備從屏風后面走出來,這時門外響起了小童的聲音,“你是誰?不要亂闖,我家大人和人在談事兒呢。”
“和你家大人談事的是我弟弟,”風寒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風幽篁眼睛一轉,她知道哥哥今天會和他的兄弟們來笑顏居,沒想到比她想的要快一些,聽到哥哥不滿的聲音,她心頭低嘆,肯定是因為自己沒有跟他說會和瑞瑛表妹來同一個地方,他生氣了吧。
于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看蘭一臣到底長什么模樣,她便轉身開了門出去了,“哥哥別鬧了,我與蘭大人事情已經談完,現在可以走了。”
然后她忽然間想起什么,轉頭對那個小童說道,“對了,過兩日是風府的喬遷之喜,請帖應該已經送到府上去了,希望你家大人可以如約而至。”
說完,她回身看著半開著的房門,屏風阻隔了她的視野,她有一些遺憾的收回了視線,然后跟著哥哥去找瑞瑛表妹了。
待他們離開之后,木兮走了進去,關上了門,轉到了屏風之后,“蘭大人,他們兩日后想邀請你去他的新府坐坐。”
“剛才我都聽到了,”蘭一臣難得的臉上有了溫和的笑容,原來那就是老師剛收的師弟呀,剛才一番對談仍然讓他意猶未盡,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像老師這樣不輕易收徒的人,也會破天荒地收下他了,果真是有意思的緊。
“那大人剛才為何不出門和他當面交談呢?”木兮撓了撓頭。
“無論他是何長相,我心中也都認定了這個師弟,何況也并不急,兩日之后不就可以見到了嗎?”蘭一臣倒是非常喜歡剛才風幽篁說的如約而至,這種等待雖然有些漫長,但卻并不會辜負。
不過若非要以他倆的初遇用一句詩結尾,那么便是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正所謂來日方長,他向來很有耐心。
此時五樓雅室之內,何衍和瑞瑛的對決還沒有結束,風幽篁知道,一旦下起棋來,就算是下到天亮都是有可能的,他們也沒有催促,只是也不想在這里干等,便相攜著去了一樓大堂找戴淵他們。
風幽篁一眼就瞧見了戴淵,他雖然背對著他們,可是他頭上插著的亙古不變的木釵尤為醒目,這個木尾上點綴著幾片竹葉,之前見到的時候風幽篁以為是假的,沒想到戴淵跟她說,這是從他家里竹葉樹上隨意撥弄的兩片葉子,所謂真作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才會讓人想一探虛實。
風幽篁喜歡跟他相處,不僅因為他讓人感到放松,也是因為他說話風趣幽默,不像范七那么少少語,也不像季末聲音那么粗嘎難聽,看到他們兄弟倆過來也不意外,指著臺上跳舞的女子討論道,“這舞蹈看得人差強人意,不過聽說笑顏居跳的最好的是花魁綠綺,聽說她跳的鴝鵒舞,霓裳舞都是最漂亮的,真想一飽眼福呀!”
風幽篁和風寒竹互相對視一眼,他們可都是看過的人,若是還有機會再看一場就好了,正想著呢,臺上的媽媽笑著說道,“今天綠綺姑娘特意來到大堂,為大家跳上一支舞,若是誰能拿到她的紅絲帶,那么今晚她就屬于誰。”
大堂里的人無不拍手叫好,他們的笑聲刺耳,風幽篁眉頭緊皺,像綠綺那樣清新脫俗的姑娘,竟然就這么就地起價了,可憐風塵女子的命運總是不由自已,她掃視了一眼大堂里的人,個個歪瓜裂棗,肥頭大耳,有的甚至已經上了歲數,這讓她對那位一面之緣的姑娘起了惻隱之心。
聽說綠綺姑娘的舞蹈是一絕,而他們能有幸一飽眼福,戴淵興致上來,仰頭喝了一口烈酒,季未傻憨憨的笑著,不知道別人在樂呵什么,也跟著鼓起掌來,“好,好……”
風幽篁最終將視線落在了自己哥哥身上,她靈機一動,湊到哥哥耳邊說道,“哥哥,你之前不是想嘗嘗綠綺姑娘的口脂嗎?這個機會到了,等會兒記得把人家的紅絲帶給要過來,不能被別人搶了去。”
風寒竹耳朵一紅,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什么呢?哥哥可是有原則的人,你剛才沒有聽那個老鴇說嗎?收了人家的紅絲帶,今晚上哥的清白就沒了。”
風幽篁臉色一黑,像他每次見到漂亮的女人唇上的口脂就要去蹭蹭的不良表現,她哥哥還有清白可嗎?
“哥,像綠綺姑娘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被別人糟蹋了,你的良心會過得去嗎?我讓你搶下她的紅絲帶,也是為了保護她呀,總不能讓弟弟我去吧?”風幽篁故意虎著臉,好像風寒竹要是不做,她就身先士卒了一樣。
風寒竹眼睛眨了眨,然后看向另一側的戴淵,朝他扭了扭嘴,“那你怎么不找他?他可是非常欣賞綠綺姑娘的舞蹈,還不如讓她給他跳一晚上的舞呢。”
他們正說著悄悄話呢,舞臺上緩緩落下了一個蒙著面的紅衣少女,她的手腕上系著紅色的絲帶,那是大家迫不及待想得到的東西,而她的眼神并沒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也許是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也只是舞蹈而已,就像何衍,他最看重的只有棋盤,其他萬物,不過爾爾。
這也許就是這些人最純粹的地方了,他們對待鐘情之物,有著萬分的熱忱,是不容眼中污濁的人輕視和褻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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