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聽到“身上有傷”幾個字,心里“咯噔”一下,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而且還是軍醫,她立刻意識到這絕非小事。
“受傷,劉東受傷了?什么時候的事?傷在哪里?嚴不嚴重?”一連串的問題像珠子一樣蹦了出來。
劉震林嘆了口氣說道:“上個月回東北時受的傷,怕你跟著操心,就沒細說。是左肩胛骨,子彈穿過去了,造成了肩胛骨碎裂……”
“什么,肩胛骨碎裂?還是貫穿傷?”羅蘭倒吸一口涼氣,作為醫生她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
“我的天,這種傷,骨骼愈合和周圍神經、肌肉的恢復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極其脆弱,別說跟人動手比武,就是稍微用力不當或者再次受到撞擊,都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損傷,甚至……甚至留下殘疾的風險。這絕對不行,根本不能和人動手。”
她急得在房間里踱了兩步,猛地停下,轉向劉震林:“要不然……讓你弟弟劉震河上,他這些年,手里的功夫應該也沒扔下吧?好歹也是從小練到大的。”
“不行,”
劉震林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斬釘截鐵,“老二手底下雖然確實有兩下子,但說實話,未必能強過現在的劉東。何況,他畢竟是長輩,對方出手的是羅文浩的師兄,平輩較量。讓老二上去,就算僥幸贏了,傳出去也說我們老劉家以大欺小,臉上也不光彩。”
他頓了頓,神色更加凝重,“爸打聽過了,羅老焉找來的那個人是詠春真傳,手底下硬得很,是實打實練出來的功夫,這幾年在地下拳場打黑拳,闖出了不小的名聲,是個狠角色。”
“那……那怎么辦?”羅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作為母親和醫生的雙重擔憂讓她方寸大亂,“劉東那傷……絕對不能打啊,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嗎?”
劉震林走到妻子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咱倆必須早點回去了。不能再按原計劃了,我過幾天就去軍里請假,你也盡快跟醫院請假。回去看看具體情況再說,爸既然應了戰,總得有個解決的辦法……咱老劉家的臉面總不能丟了。”
劉東這幾天過得頗為愜意,弟弟劉濤那樁棘手的感情風波總算圓滿解決,他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
更讓他寬慰的是,生死弟兄趙長勝也已安然回家,雖經歷了一些奔波,但人總算全須全尾地回來了,而且還帶了個漂亮的老婆。
他還抽空陪劉南去看了那個高端珠寶展,璀璨華光里,劉南雀躍的神情也感染了他,對即將到來的婚禮也有了更多的期盼。
這天下午,他剛從弟弟劉濤的店里回來,身上還帶著店里淡淡的松木和土特產混合的氣息。還沒等他換下外套,就被守在客廳的劉南一把拉住。
劉南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輕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她不由分說,將劉東拉進了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怎么了這是,什么事這么嚴肅?”
劉東被劉南這架勢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靠在書桌邊含笑問道,語氣里還帶著一絲從外面帶回來的閑適。
劉南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劉東的眼睛,聲音壓得有些低:“今天我給爺爺打電話,聽說了一件事。羅文浩家,下戰書了。”
“戰書?”
劉東眉頭微蹙,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略顯古舊的詞意味著什么。
“就是比武!”
劉南見他似乎還沒完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語氣不由得急切起來,“上次你打了羅文浩,現在他的爺爺,那個羅老焉電話打到爺爺那兒,指名道姓要跟你再比一場,爺爺……他已經應下了。”
她原原本本將自己從爺爺電話里聽到的關于對方來勢洶洶、那位羅文浩詠春真傳師兄的背景,以及爺爺對此事的態度,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劉東皺了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按了按左肩,那里似乎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隱隱泛起酸脹。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悅:“這羅家的人,小的不懂事,老的也跟著胡鬧么?沒完沒了啦。”
劉南見他這般反應,更是憂心忡忡,上前一步低聲道:“劉東,你不明白。要是只是羅文浩那小輩搞風搞雨,爺爺大可一笑置之,不去理會。但這次是羅老焉親自打的電話。你大概不清楚,那個羅老焉,早年間跟爺爺……素有芥蒂,聽說為了些陳年舊事,互相較勁了很多年。他如今親自出面,話里話外帶著擠兌,爺爺那個脾氣,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她頓了頓,觀察著劉東的神色,繼續道:“我聽爺爺電話里的意思,這場比武,不光是爭一時勝負,更是關乎兩家的臉面,尤其是老一輩那點掰扯不清的恩怨。爺爺既然應了,就絕無轉圜的余地了。”
劉東靜靜地聽著,臉上是一種沉靜的凝重。他目光掃過劉南焦急的臉龐,又緩緩移開,似乎在權衡著什么。房間里安靜了幾秒,只聽得見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流聲。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回京。”
說走就走,劉東本就是利落性子,劉南更是知道輕重緩急。兩人沒多少廢話,立刻收拾東西。
這次回京,除了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戰書”,還要交付之前定下的那套房子的尾款,事情都趕在了一塊兒。
拖著行李來到客廳時,父親劉元山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母親王玉蘭則在整理茶幾上的果盤。見到劉東兩人一副出遠門的架勢,兩人都抬起了頭。
“爸,媽,”劉東開口,“京都那邊有點急事,房款也要馬上交付了,我們現在得趕回去。”
劉元山從老花鏡上方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兒媳婦,臉上沒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唔”了一聲,點了點頭:“行,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王玉蘭放下手里的蘋果,站起身,習慣性地幫劉東理了理其實并不凌亂的衣領,語氣帶著常有的嘮叨“你們倆啊,總是這么風風火火的。這婚期眼看沒多少日子了,雖說咱們不打算大操大辦,可該有的禮數、該準備的東西一樣也不能少。我跟你爸還商量著,過幾天也得提前過去,幫你們把新房再歸置歸置,總要有點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