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并未再說下去,只是無奈搖了搖頭,道:“好了,海德,你也辛苦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是。”名為凱蘭.海德的書記官深深一禮,轉身退出帳外。
又過了片刻,大帳的門簾被一陣勁風吹開,一道裹挾著熾紅色電光的虛影閃掠進來,沖向會客沙發的方向。
葛德文伸手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金發,又將倒伏在案頭的公文堆重新收拾好,才心累地嘆了口氣,道:“弗爾――我已經不寄希望于你能學會安安穩穩地走進來了,但至少,我是說至少,學會上沙發前脫掉你沾著雪花和泥水的靴子,這并不很難,對么?”
“否則我很難想象你面見那位來自天空城的路西亞殿下會是一副怎樣的情景,如果屆時蘭斯閣下不幸恰好在現場的話,大概你就要以‘君前失儀’的罪名被毆打一頓,之后在床上躺上半年了。”
“太夸張了,”化為人形的弗爾桑克斯撇了撇嘴,“路西亞還只是個孩子,回去之后說不定還要我手把手教他古龍戰技呢,扯什么君前失儀――還有別嫌棄我的靴子,如果不是剛才幫你那些笨手笨腳的手下獵捕了足足七頭盧恩熊,我也不至于折騰成這副樣子!”
說這番話時,弗爾桑克斯確實正如葛德文所說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單看外表,比起他天神般完美的摯友,這位時年六百零七歲的古龍祭司看起來就像一個不修邊幅又游手好閑的年輕混混。
他頂著一頭粗硬如鐵蒺藜的黑色短發,下巴上則遍布鋼針般鋒銳的短須,魁梧的身軀罩在一件臟兮兮的行軍斗篷內部,翹著二郎腿的腳上套著兩只厚重的野牛皮靴子――靴底沾滿了融化成黑色的雪泥混合物,正在葛德文不忍直視的目光中一搖一晃地甩到沙發側面和地板上。
葛德文深深吸了一口氣,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迫使自己低頭繼續工作,再這么看下去的話他怕第二次龍樹之戰就要在這座帳篷里重新爆發了。
“剛才進來前聽你們說什么倫特鎮的事情.我看你也是忙昏了頭吧,奧薩里昂和羅文斯現在都鉚足了勁頭要讓奧夫尼爾家族吃下北境鎮守的位置,哪有空管倫特這種犄角旮旯的破事?”弗爾桑克斯嘲諷地笑了笑,“畢竟,人家還要忙你們黃金貴族最喜歡的黨爭呢,不是么?”
“不,”葛德文正在批閱文書的羽毛筆聞一頓,頭也不回道,“至少我不喜歡黨爭,那些狹隘的陰謀與算計只會不斷侵蝕國家與秩序的根基,當這種侵蝕積累到一定程度,造成的崩塌和傾覆會毀滅所有原本蔭蔽于律法之下的人們,沒有任何人能從中獲利,更不可能獨善其身。”
“但我相信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正是為了避免事態走向那種崩毀的未來么?”
弗爾桑克斯聞沉默了片刻,聳聳肩道:“說得不錯,壞消息是,像你這么想的黃金貴族簡直少得可憐,更遑論那位坐在王座上的陛下正是你常說的‘狹隘者’的領袖。”
“而好消息是,在不久的將來,你至少有一個取而代之的機會,來向這個世界踐行你的承諾。”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