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短淺!”杜奧里斯低罵了一聲,“就算奧薩里昂肯向他示好,但比起我們,這種趨于一時之利聚攏而來的盟友又有幾分可靠?真涉及到半神級別的斗爭,借給奧薩里昂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摻和!”
他氣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停頓半晌道:“也對,我們本就不該對他抱有期望。自從他當年幾次在公開場合出不遜,得罪舊黨還錯失熔爐騎士指揮權之后,此人就注定難成大器。”
卡萊爾苦澀地笑了笑,沒有接著父親的話題繼續往下深入,只是認真分析道:“我們一旦失去對北境的控制權,本就看我們不順眼的舊黨貴族們難免會落井下石,新黨又大都認為父親在北境的作為損傷了他們的利益,勢必會凝聚在奧薩里昂侯爵四周,反過頭來對我們發難.就算拉達岡陛下有意倚重父親,也難以抵擋這股兩黨合力的洶洶大勢,家族無疑會被清出王朝核心權力圈,那樣一來,我們可就從輸一步變成滿盤皆輸了。”
杜奧里斯站起身來,緩步踱至窗邊,望向玻璃外濃重如墨的夜色,威武莊嚴的面容上罕見地流露出一抹落寞,嘆息道:“舊黨憎我,是因為我出身西征軍團,并非和先王一道出生入死的同袍。新黨恨我,是因為在他們眼中我耗費了無數屬于他們的資源,卻只成就了幾分個人功名呵,他們為什么就不明白,我從來不想摻和他們關于黃金律法的新舊解讀,更不在乎那些毫無意義的虛名!”
“這三年我已經看清楚了,北境不是格密爾,更不是啜泣半島,那里的蠻族之亂根本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火星,那是一束永遠都不會熄滅的復仇之火,稍有不慎就會掀起將整個王朝都焚燒殆盡的災難!”
“我為什么要打一場收益和付出不成比例的戰爭,為了當什么狗屁名將?是因為我們已經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啊!巨人戰爭消耗了整個黃金王朝將近一半的精銳力量,就連女王陛下都親自上陣廝殺,才勉強戰勝了那些可怕的對手,如今北境動亂愈演愈烈,背后正是那些亡國余孽在興風作浪。當年駐守冰原的火焰修士也變得愈發桀驁貪婪,說不得就有哪位大主教已經跟巨人們暗中聯合在了一起――這種情形下,北境那點物資軍力算得了什么,哪怕整個王朝傾盡一切,也絕不能坐視巨人王庭再度復蘇!”
注視著父親孤獨的背影,卡萊爾忽然察覺到,那個身影早已不是記憶中寬厚挺拔的樣子了。
常年四處平叛的戎馬生涯極大摧殘了父親的健康,尤其是北境這三年,他曾無數次帶著幾名親衛深入冰原考察地理,也曾拉下顏面違心結交那些火焰主教,以求爭取到他們的支持,建立起那道鐵壁防線。
有人盛贊父親是世之名將,有人暗諷父親粗笨愚魯,所做的戰略決策皆是得不償失但在卡萊爾眼中,他更像是一個勤懇踏實的裱糊匠,根本不在乎黃金王朝這間屋子里是誰在掌權,又是誰在吵架,他只是努力搜尋著屋檐墻角漏風的位置,然后竭盡所能把窟窿補上。
僅此而已。
“至少彼拉克大主教是理解父親的,不是么?”卡萊爾開解道。
“彼拉克”杜奧里斯回憶著那個苦修者一般的身影,嗟嘆道:“是啊,所以他也算是我在北境唯一的朋友了――也只有他愿意幫我贏下這場最后的賭局。”
“父親,把圣焰徽記交給我吧,我會為您贏下這一局。”卡萊爾站起身來,神色堅定如鐵道。
杜奧里斯回身凝望著自己的獨子,他從那雙眼眸里看到了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志,一如年輕時毅然決然放棄家族世代經商的行當轉而投軍的自己。
他深思熟慮良久,終于將手掌伸入貼身的衣袋,取出一方精巧的木盒遞入卡萊爾手中,道:“我會為你準備好最合適的隨從,記住,無論輸贏,一定要保證自身安全!”
“是,父親。”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