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富作為行署秘書長,是整個行署的大管家,雖然名義上算不得是行署領導,但各局委辦和縣里的頭頭腦腦見了陳東富,還是當作行署領導來對待,時間久了,陳東富就養成了一種從容不迫、桀驁不馴的性格,別說一般的干部,就是地區二級班子的一把手,陳東富一般都不會太當回事。作為鼻孔朝上的人來講,他的眼里只有地委和行署的幾個領導。
看著地委書記王忠強關上了門,陳東富也是猛地起了身,說道:“這是地委機關大院,你們想干什么。老牛,難道你想對我動手。”
牛局長道:東富啊,配合工作,體體面面地跟我們回去。
上次在軍分區的招待所里,紀檢機關并沒有對陳東富采取任何措施,更多的是例行公事的調查問話,但失去了自由,陳東富在里面是度日如年,所以聽說要跟著走,抵觸心里很強。但現在的陳東富,已經是停了職的秘書長,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可以隨時見到齊永林。
齊永林態度依然蠻橫地道:“齊專員不來,我哪里也不會去。”
牛局長并不打算和陳東富解釋太多,從多年的辦案經驗來看,牛局長已經篤定陳東富絕無翻身的可能了,就學著王忠強的模樣,背著手出了門,一邊走一邊道:“不服不行啊”,說著就從外面關上了門。
不得不說地委大院里小會議室的裝修隔音效果不錯,雖然聽到了一些聲音,但聲音不大,并沒有影響辦公秩序。十多分鐘后,門打開了,里面的一個小伙子在黑色的短袖襯衣上上下擦了擦手,說道:“老實了。”
牛局長道:“電梯都安排好了,現在可以走。”
牛局長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陳東富低著頭,上下喘著粗氣,已經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沒有了剛才的飛揚跋扈。
電梯已經有專人等待,陳東富走出了辦公樓,又深情地回望了一眼這座辦公大樓。那眼神之中寫滿了陳東富對這所大樓的定義,薄情寡義、人走茶涼。
陳東富的心情無疑是復雜的。多年的工作和努力,讓他在這個地方積累了深厚的影響力和人脈,但此刻,他卻像一個被拋棄的棄兒,被迫離開這個他曾經自以為可以掌控的地方。
外面的陽光刺眼,已經沒有了躲避的余地,臨近上車的那一刻,陳東富仿佛感到一陣寒意襲來,盡管此時正值初夏。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中暗自感嘆,世態炎涼,果然如此。周圍的景象似乎都在嘲笑他的無能為力,曾經對他笑臉相迎的保衛處的幾個門衛,如今都避之不及。
牛局長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陳東富,心中卻沒有一絲同情。在他的職業生涯中,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權力的更迭,往往伴隨著人事的變遷。牛局長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將陳東富帶離這里,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那已經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車門緩緩關閉,汽車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對于他來說,這或許是一個終點,但對于其他人而,這只是一個新的開始。辦公樓內,依舊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仿佛陳東富的離去并沒有帶來任何影響。
王忠強從辦公室里目睹了這一切,就來到了鐘毅的辦公室,看齊永林和鐘毅兩人面前的煙灰缸里散落了不少煙頭,遂請示道: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對陳東富的辦公室和家里進行搜查了。
鐘毅從桌子上拿出了煙,遞給了王忠強一支,并主動給王忠強也點上火,倆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齊永林。
對一位正縣級的干部的住所和辦公場所進行搜查,這在地區里并不多見,在齊永林的印象中,這么多年,孫茂豐應該是第一個,而陳東富應該是第二個,這樣的抄家行為在封建社會里也是對罪大惡極的貪官污吏才實行的一種懲戒手段,能夠對貪官污吏造成極大的震懾。
剛才鐘毅和齊永林又進行了一次談話,鐘毅先亮明了自己的態度,陳東富的問題是陳東富的問題,不會因為陳東富是秘書長,就將問題的源頭歸結于是行署的問題,但是從事實來講,沒有行署這個單位和平臺,陳東富就是能耐再大,也不敢欺上瞞下、胡作非為。
齊永林這一刻也在開始反思,之所以選擇陳東富擔任秘書長,是因為陳東富這個人確實溝通左右、聯系上下確實很有一套,不少工作都想在了自己的前面,特別是和上面的關系,處得恰到好處。就如對待鄒來富一樣,將領導的親戚處成了自己的朋友,讓鄒廳長都很是認可,確實方便了地區和農業這條線上的工作。平心而論,陳東富當秘書長這些年,在生活上自己從來沒有為錢的事情操過心,雖然陳東富從來沒有給自己報告過錢怎么解決的,但是肯定不是陳東富自己掏的腰包,終究還是公家的錢,在這期間,不用想,陳東富肯定也會為自己行方便,沒有好處,誰會干那,只談理想和主義,那些都是糊弄人的把戲。想到這里,齊永林暗暗地想,東富走到這一步,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報賬這件事自己可以說不知道,但是有一部分肯定是自己消費的,到底這個金額有多少,自己心里根本不清楚。如果以一句我不知道打發了陳東富,陳東富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孫茂豐?這兩天每每想到這里,陳東富的后背上不由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