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寺。
寺廟之名源自主持“了然”大師。
大師說,“寺廟嘛,靜點好,適合清修。”
初一聽,名字有點別扭,不夠大氣。
再一聽,卻品出十足韻味。
佛前。
兩人沉默對坐。
了然大師先開了口,“季總,此次念頭還未通達?”
了然大師一身灰布衣,五十多歲年紀,頗有一番得道高僧的模樣。
季非執一身昂貴高定黑色西裝,跪坐于蒲團上,神色淡然,“未曾。”
這都快兩個月了,還沒想明白。
了然內心有點急,但面上卻不顯,“哦,那是哪里沒有想明白?”
季非執沉默。
這位季總是寺里常客,快十年了,隔三差五就會來住幾天,化解內心的困惑。
香火錢捐得可不少,是了然心里的大客戶。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季總有個豪橫爺爺,香火錢捐得更多,只為了讓他開解自已唯一的孫子。
老爺子許諾了,只要自已金孫能開悟,安靜寺對面的那座山他就捐贈了。
那座山可不便宜,雖說出家人得無欲無求,方可得道升天,但奈何了然是個俗人。
所以,他肖想那座山已久。
安靜寺有了分寺,香火就會更旺盛。
夏天來了,冬天也不遠了,山區的孩子能不能添上冬衣,就靠他了。
所以了然急。
但他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只有慢慢開導,這一開導,將近十年。
這位季總心里住了一個人,一個求而不得的人。
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來寺里住這么久。
了然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大師,這里住了頭猛獸。”季非執修長的手輕輕捂住攪得生痛的心臟,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叫囂,他痛苦煎熬,但神色卻冷得像冬日的寒冰,“我快關不住它了。”
了然心底咯噔一下,“那就,放出來?”
這么多年,了然明里暗里引導過多次,既然求而不得,那就搶!
管他下不下地獄,對面那座山它不香嗎?
為了那座山,他了然也可以下地獄。
“不能。”季非執強忍住心底無盡的渴望。
地獄苦,他怎忍拉她下地獄。
“那就,放下?”
“放不下。”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了。
了然心底火冒,盡來折磨出家人的道心!
這位季總,真的很難搞!
“我想結束這一切。”也許毀滅,是最好的結局。
了然太了解這位季總每一句話暗含的深意,嚇得騰地站了起來,“先不急!”
結束?還能怎么結束,自然是生命結束。
這位季總居然存了這等心思,驚得了然高僧形象都沒法維持。
十年時間,經過他的開導,季總沒走出來不說,人還沒了。
別說對面這座山,恐怕現在這片山頭都得讓老爺子給夷為平地!
了然是真的慌了。
果然,今日不是黃道吉日!
“季總,你信佛嗎?你信前世今生嗎?這輩子得不到,沒準下輩子能呢?如果貿然這樣結束,也許錯過下輩子緣分。”
不管了,了然決定當一回神棍。
季非執抬眼,“哦?”
“虔誠求佛,也許下輩子,緣分天成?”先忽悠了再說,這輩子反正他好話說盡,季總是個倔強的,啥也沒聽進去,那就忽悠下輩子,好歹能保下山頭。
入我佛門,問佛求佛。
“多久?”他得虔誠祈求多久,才能換回下輩子的緣分。
“三,三年?”了然試探開口,他怕說多了這位祖宗撂挑子不干了。
先穩住再說。
季非執起身,理了理皺了的衣角,語氣淡淡,“我不信佛。”
轉身朝門口走去。
了然心底天都塌了!
恐山頭不保!
臨出門口,季總腳步一頓,“我三日后再來。”
他不信佛,但他想求她。
問佛,求她。
哪怕下輩子。
了然松了口氣,“季總,三日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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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寺廟大門,李特助小跑過來撐傘。
七月的天,烈日似火。
“季總,公司那邊催了,說積壓了很多必須您簽的文件。”李特助小心翼翼開口。
這次季總來寺廟的時間太長了,他心底有點打鼓。
助理打開賓利后排車門,季非執上車,“楚總呢?”
“說是去北大洲抓獅子。”李特助斟酌再三,還是如實回答,“去了快一個月了。”
季總前腳走,楚總在公司煎熬了一個月,沒熬住,也跑了,說是去北大洲抓獅子回來養。
可不鬧著玩嘛,那玩意兒能養嗎?
“我明天去公司。”先把公司處理好。
“好的。”李特助也松了口氣。
賓利緩緩往山下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