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還請道友高抬貴手!”藏龍陣霍然洞開,層層紫云自西山石崖洞府中涌出來,跨過山澗,猶如飛瀑虹橋,落在宮夢弼面前。
紫氣當中裹著一個中年道人,面色鐵青一片,周身法力都是迅速消退,正是吞服了內丹的張道人。
張道人此刻只覺得吞進腹中的不是一顆明月,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泉眼。他非但不能煉化絲毫太陰神力,反而周身精氣神都向這口泉眼流去,他苦修多年的法力不斷流失,幾乎讓他精神失守,道心破碎。
偏偏自他吞入這顆內丹之后他便渾身僵硬不能動彈,如同陷在夢魘中一般,根本無法自控,體內猶如翻江倒海,卻只能讓他干著急。
體內尚且不能自控,外界發生的事情他就更加感知不到了,更不知道自己被紫云包裹著,到了魔考官面前。
紫云落在宮夢弼面前,宮夢弼眼睛睜大了一下,細長的眼中隱隱約約有著月光流轉。
“你是何人?”
那紫云涌動著,漸漸化作一個朦朧的人形,對著宮夢弼道:“還請使者高抬貴手,可憐我這位故友修行不易,放他一馬吧。”
宮夢弼笑道:“你藏頭露尾尚且不肯露出真容,僅憑三眼兩語就來向我討饒?你有寄托法寶顯化靈神的本事,便自己替他把不該吃的東西逼出來便是。”
紫云中的人影更加清晰了一些,只隱隱約約看得出來是個道人。紫云化身道:“這件紫云幡是我贈與舊友的法寶,只是因為本是我昔日法寶,也為了護道之用,所以能勉強寄托靈神,卻解不了你這精妙的法術。且這本就是他的魔考,我插不了手。”
“使者,我如今在天府任職,與你家長輩也有些交情,還請賣我一個薄面,日后也好相見。我這位故友曾與我緣分匪淺,只是根性不深,前世不能入道,今生還有幾分機會。我傳法引渡,便想全了這個緣分。”
宮夢弼誠懇發問:“不知是與我家哪位長輩有交情,我倒不曾聽說,也沒人曾交代過。”
紫云化身愣了愣,看著張道人不斷流失的法力,道:“罷了。使者不肯放手,想必是忌諱魔考當中的損失。我這化身乃是以紫云幡所化,幡中紫云乃是采玄陰玄陰之氣和合所煉,于修行大有裨益。若使者肯網開一面,我愿以紫云幡相贈,彌補使者損失。”
說話間,他的靈神便重新散作紫云,紫云不斷向內收縮,最終化作一桿紫云幡在張道人頭頂飄搖。
“果然是一件好寶貝,要煉這樣的寶物,非得數百年苦功不可。但我是魔考使者,豈能收受賄賂輕慢魔考?我上有接引魔王監察,若是青天大魔怪罪下來,我也擔待不起,還請退去吧。”
那紫云幡倏地震顫起來,紫云猶如決堤的洪水將宮夢弼等人包圍起來,須臾見便只能見到虛空中遍布紫氣,封住所有退路。
紫云化身的聲音在宮夢弼周圍不斷游走,呵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如何!小小魔考使者,真以為我奈何不得你嗎?”
宮夢弼手持金冊,道:“我待如何?俱在金冊之中了。”
他宣讀了判詞:“今有修行人張某,奉天府金冊,以魔考試之,張某難抵誘惑、道心不堅、根性淺薄、德行有虧。需定心持戒五十載,方開前路之門。”
金冊發著光,將魔考判詞錄入其中。他看向那游走的化身,道:“我判得應當還算公允,你覺得如何?”
說吧,他便不再理會那震怒的紫云化身,只抬一抬手,蛟車便將周圍早就震昏過去的仆役和純靜姝吸入其中。宮夢弼上了馬車,拍了拍青蛟,便令青蛟不斷前行。
紫云攔在前面,但青蛟行來的時候,紫云卻又依次排開,根本攔不住宮夢弼的前路。
那紫云化身在馬車后面重新顯化,冷笑道:“好一個魔考使者,我們還有再會之日。”
宮夢弼回首望去,細長的眼中轉動著危險的光芒:“不勝榮幸。”
雙目交匯,虛空中都仿佛激蕩起來雷霆。
在他們身后,不過須臾,張道人便被奪去了五十年修行和造化。那口泉眼終于被填滿,如同被撫平的暗坑一般,消失在了他體內。等到他再次走到七品升六品的關隘上,怎么也得是五十年后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