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棘手的事情與令儀公主本人無關,但確實只有令儀家的人出馬才能擺平。
令儀公主神色嚴肅起來,道:“說來聽聽。”
宮夢弼道:“我有一位好友在姑蘇游歷,與我說了一件趣事。”
“吳地之水,諸神斷絕,全然被妖魔倀鬼所占據,而太湖水神閉府封湖,全然一派避世的樣子,致使水靈斷絕、風雨不寧。更有甚者,傳那太湖水神勾結妖魔、貪圖香火,坐視妖魔邪神把持水脈,令天下不寧,無人可治。”
“水神違背了神靈的道義,對上欺瞞天道,對下戮害生民,我雖置身事外,卻也無法無動于衷。”
令儀公主仔細看了他一眼,道:“騙人。”
宮夢弼笑道:“我哪里騙人了?”
令儀公主道:“此事只怕非但不是與你無關,反而與你干系重大。”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與我本人真的無關。”
只是與岳府、與天狐院、與吳寧的狐貍、與無辜的百姓干系重大,于是便與他也牽起千緣萬劫,脫不開身了。
令儀公主一副隨你怎么說,反正我都不信的樣子。
宮夢弼無奈,只好道:“好吧,確實與我有關。”
令儀公主滿意了,道:“我雖然繼任錢塘水神之位,但我畢竟不是父親,可不敢稱錢塘君。你來找我,我也幫不了你。”
宮夢弼笑瞇瞇道:“不,你一定可以幫我。”
令儀公主與他的眼神對視著,忽然福至心靈,笑道:“好啊,原來是想拿我做筏子。”
宮夢弼道:“此事真的非師姐不可。”
令儀公主鼻竅里“哼”出一聲,道:“什么非我出手不可,分明是我家誰都可以。”
宮夢弼笑而不語。
令儀公主思忖著,緩緩撫摸著雨工的羊角,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對,此事與你干系確實不大,反而與我干系更大一些。”
“我不是龍君,不可越俎代庖。但我才接任錢塘,也不便離開,你去找八哥。”
令儀公主帶著宮夢弼返回錢塘龍宮,修書一封,又加蓋了神印,遞給宮夢弼道:“八哥在靈隱寺,你去尋他,讓他帶你去吧。”
宮夢弼拜謝了令儀公主,然后往西子湖而去。
到了西子湖畔,宮夢弼駐足在河岸邊遙遙眺望,只見萬松書院一派凋敝,似乎已經成了禁地,不見了人煙。
西子湖畔的民居里,也瞧不見沈家兩個小鬼頭的氣息了。
短短數年,物是人非。
上次來時,宮夢弼還在萬松書院會見舊友,聽了大儒柳南公講學,但如今,卻什么都沒有了,只有斷垣殘壁和大火燒過未曾消散的煙氣。
宮夢弼不知曉這里發生了什么,但想來有人知曉。
他手捏印訣,無聲呼喚。
不就,一個青幽幽的鬼魅就撐著傘到了西子湖畔,人身狐首,長尾曳地,見到宮夢弼就拜道:“見過狐仙。”
宮夢弼道:“起來吧。”
宮夢弼向她問起萬松書院的事情,那狐鬼便一五一十道來:“月前的事情了,吳王東征而來,余杭郡守投誠,幫著吳王鎮壓百姓。那些學子性子剛烈,帶頭鬧事,寫文罵官,被郡守起兵鎮壓了。”
萬松書院被官兵圍困,只有少數人幸免于難。
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那狐鬼仍舊心有余悸,道:“那一天大火在萬松書院里燒起來,燒得天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