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勝雪的衣裳、楚楚動人的妝容、裊裊娜娜的姿態……三女在各自的家長的攙扶下,緩緩移步至青登的身邊。
從三女登場的那一刻開始,青登就跟丟了魂似的,雙目發直,眼睛眨也不眨,視線牢牢鎖定三女的身影。
一旁的桐生老板見狀,半打趣地問道:
“橘君,怎么了?看花眼了嗎?”
桐生老板的這句話,可算是讓青登回過神來。
他彎起嘴角,連做了數個深呼吸,稍稍平復情緒,尤其是胸膛里的那顆用力跳動、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的心臟。
“嗯,你說得沒錯。”
“在看見她們的時候,我因目睹曠古未有的絕色而不禁目眩,幾近昏迷過去。”
他話音剛畢,正站在其身邊的佐那子就沒好氣地說道:
“真是的……別說這種怪惡心的話……”
雖然她嘴上這么說,但其音色卻隱隱透出喜意,唇角微翹,頰間浮現出藏不住的害羞神情。
木下舞和總司亦是如此模樣,雙雙面露嬌羞之色。
一襲潔白裝束,秀發往上綰起,頭戴寬大的的白棉帽……三女眼下所穿戴的這套服裝,正是新娘子的婚服――白無垢。
在古代日本,白色乃象征太陽的顏色,被認為是神圣的顏色,常被用于祭司服裝,后逐漸演變為新娘的禮服。
白無垢――從內到外全是白色的和服,打褂、褂下、腰帶、布襪乃至佩戴的小物件都是白色。
白無垢的白色,代表清潔無垢,也代表進夫家之后可染成各種顏色,易融入夫家的意思。
“人靠衣裝馬靠鞍”――老祖宗代代傳下來的這句老話,還真不是假的。
在換穿上白無垢后,興許是服裝樣式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顏色所帶來的影響,三女身上的氣質全都發生了顯著的變化――變得典雅、溫婉。
舉手投足間,帶有一股春風般的柔意。
就連平日里總是嘻嘻哈哈,與“典雅”一詞最不沾邊的總司,此時也都變得儀態萬方,極富女人味。
出于個人的喜好,青登格外鐘意像白無垢、大振袖這樣的雍容華貴的服裝。
而如雪般的無瑕白色,又恰好是青登最青睞的顏色之一。
也就是說,三女當前的這副穿扮,完美戳中青登的x癖!
因此,他方才所說的“不禁目眩,幾近昏迷過去”,并非完全的戲。
直至現在,他胸膛里的心臟仍在“咚咚咚”地用力跳動,猶如戰鼓,全身的血液在加速,久久沒能安定下來。
在巫女們的安排、調度下,所有人各就各位,準備進入神社。
就在這個時候,青登就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倏地轉過腦袋,徑直地看向三女。
三女于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側首看來。
望著眼前的這三張美麗臉蛋,青登露出無比認真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道:
“佐那子,阿舞,小司,你們今天很美哦!”
對女子而,白無垢是一輩子只穿一次的重要服裝。
青登無從得知三女現在的心情。
但他猜測: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后一次穿上這身象征幸福的圣潔服裝,她們在緊張之余,肯定也是興奮著、期待著的。
身為她們的丈夫,這個時候若是不說些什么,那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就這樣,青登抱持著這樣的心情,將這句“你們很美哦”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語畢后,他頓時感到松了口氣。
他這突如其來的贊美,使三女愣了一愣,仿佛是驚呆了,一個個變為泥塑木雕。
約莫5秒鐘后,詫異終于化為聲音:
佐:“笨、笨蛋!干嘛又說這種怪惡心的話……!”
舞:“唔唔……!謝、謝謝……”
司:“g嘿嘿~橘君,你若喜歡我的這身穿扮的話,那我以后可以在私底下多多穿給你看哦~~”
雖然三女述說著不同的話語,但她們刻下的神情變化卻是無比酷似的――臉蛋肉眼可見的發燙,眼神因強烈的羞臊而變得混沌、迷離。
最怕羞的木下舞是反應最劇烈的――隱約可見的半透明的蒸汽,自其頭上飄出,穿透了白棉帽,飄向空中,久久不散。
也不怪得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
畢竟……此地現在可“熱鬧”了。
青登的親友(九兵衛、新選組諸將)、她們的親友……林林總總將近上百人,這時都正站在他們的身后,準備待會和他們一起進入神社。
也就是說――青登剛剛當著近百人的面,說出了在她們看來非常羞恥的話語!
有過類似經歷的人,想必都能理解這樣的感覺。
同樣的尷尬場面,當著陌生人的面來展示,或許不覺有異。
可當著熟人――特別是家人的面來展示,就會覺得格外羞恥!
三女自記事起,就深受儒家文化(程朱理學)的影響。
因此,她們習慣了婉約和含蓄。
對于這種“當眾說你很美”的大膽行為,她們實在是很不適應。
一想到她們剛才與青登的一系列互動,皆被身后的親友們看在眼里,她們就瞬間感到全身發燙!
就連裹在白襪里的玉足也不自覺地抓緊了,蠶寶寶般的可愛腳趾用力扣住平底木屐。
事實上,確如她們所料想的那般――她們身后的一眾親友,刻下紛紛展現出玩味的反應。
或是抿緊嘴唇;或是別開視線;或是以手捂嘴,將笑聲悶在掌心里……總之,他們都在盡力憋笑。
當然,害羞歸害羞。
雖然青登的這聲出乎意料的贊美,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使她們手足無措、臉紅耳赤。
可在羞恥之余,她們的俏臉上漸漸浮現出……別的情緒。
佐那子一邊嘟囔著“真是的……”,一邊下意思地抬起雙手,整理胸前的衣襟和頭上的白棉帽,撫平每一絲褶皺,仿佛是在盡力維護青登口中的美麗形象。
與此同時,她悄悄地揚起視線,偷瞥青登。
當青登的偉岸身影映滿其眼眸后,她的臉蛋更紅了……更正。更粉了一些。
說來也巧,就像是提前約定好的一樣,木下舞和總司做出了相同的行為――一邊整理自己的著裝,一邊偷看青登,臉蛋漸紅,表情古怪。
她們這副忸忸怩怩的模樣,仿佛是在對青登說:“那個……不如再多夸我幾句吧……?”
……
……
相比起人前式婚禮,神前式婚禮無疑要復雜、費時得多。
前者的流程很簡單――召集親友、當眾宣讀結婚誓詞,然后一起吃席,完事兒。
倘若嫌麻煩的話,連誓詞都不用讀,將親友召來,讓他們都看看自己的老公老婆是誰、長啥樣,然后就可以愉快地吃席了。
反觀后者的流程、環節,就多得令人發指了。
首先是“參進”。
此乃神前式婚禮的第一項儀式。
樂人演奏雅樂走在最前面。
新郎、新娘、以及雙方的親友一塊兒朝神殿行進。
如此,便是“參進”開始。
這不單單是場所的移動,它要求人心平靜,達到與儀式相符的平靜心境。
因為要走進有神居住的圣域,所以不能說話,更不能四處張望,須集中精神、一絲不茍朝神殿行進。
而現在,青登等人就正經歷著這一環節。
以新郎新娘為隊首,新郎的親友站新郎后邊,新娘的親友站新娘后邊,大家各就各位,排列成2條縱隊。
出于有3位新娘,而新郎的親友又出奇地少的緣故,所以2條隊列的規模呈現出壓倒性的差異。
青登既無父母,又無血脈相近的家屬,整個家族呈現出“隨時會斷了香火”的破敗感。
好在亡父橘隆之的那3個好友――有馬秀之、豬谷半次郎、牛山政次――在收到青登的請帖后,統統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火速趕來京都,如期赴宴。
多虧了他們的現身,大大充實了青登身后的“新郎隊列”。
因為實在是缺乏長輩,所以青登只能將桐生老板拉來充場面。
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由身為師傅的桐生老板來擔任青登的家長,倒也算不得錯。
接著,青登又將山南敬助、永倉新八、齋藤一、藤堂平助等一眾弟兄給拉了過來。
如此,他的“親友團”總算是稍有規模了。
順便一提――就實際身份而,近藤周助算是總司的養父,近藤勇、土方歲三和井上源三郎則算是總司的義兄。
因此,他們4個在今日這場婚禮的身份乃總司的娘家人,他們是站“新娘隊列”的。
“新郎隊列”的站位,大致如下:
青登站首位,其身后是桐生老板,接著是有馬秀之、豬谷半次郎、牛山政次,再然后就是九兵衛和山南敬助等人。
當青登特別要求九兵衛也進到“新郎隊列”里來的時候,嚇得對方匍匐在地,拒不接受。
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我只不過是一介仆從,何德何能加入少主的“親友團”?
盡管他的態度很堅決,但怎奈何,青登的態度更加堅決――
“九兵衛,別婆婆媽媽的,我可是一直視你為親人的哦。既如此,怎能將你排擠在外?”
為了感念這位忠心耿耿、在橘家最落魄時也不離不棄的老仆,青登給予了他最大限度的敬重。
大受感動的九兵衛,哭得稀里嘩啦,險些哭昏過去……此事的具體細節,就暫且按下不表了。
一切就緒后,站在最前面、負責領頭的樂人們紛紛拿起手中的樂器,輕輕地吹奏起來。
曲聲悠揚,傳揚向四方。
雖說這是神道教的很莊重的雅樂,但說實話,青登實在是欣賞不來。
乍聽起來,他總覺得這是喪樂的曲聲……
就這樣,在樂人們的帶領下,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走向神殿。
不一會兒,視野豁然開闊――眼前是美輪美奐的神殿,腳下是寬敞的殿前廣場。
廣場的左右兩側,已然坐滿了黑壓壓的賓客。
當青登等人現身后,全場頓時響起接連不斷的倒抽涼氣的聲音。
震驚、羨慕、嫉妒……情緒各異的一束束目光,齊唰唰地落至新郎新娘的身上。
賓客們的反應之所以會那么大,不僅僅是因為“一個新郎,三個新娘”的奇葩場面,實在是絕無僅有,更是因為新郎新娘的相貌,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新郎是威風凜凜、雄姿英發的人中之龍。
新娘們則更不得了!個頂個的美人!
傾國傾城的臉蛋,再加上雍容華貴的白無垢……二者達成“1+1>2”的效果!看得人眼睛都快花了!
更別提還有“江戶第一美人”這種論外級別的人間絕色。
新娘們的絕美容顏,使得現場的絕大部分“銳利的視線”都是往青登去的。
用句老套的話來形容……如果視線能夠殺人的話,那么青登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在座的為數不少的男性賓客們,不約而同地朝青登投去艷羨、嫉妒的目光。
一人占有三個絕色美人……光是想象一下,就讓人齒根發酸!心生難以喻的挫敗感!
情場、戰場、官場,場場得意……就算你是人稱“仁王化身”的奇男子,也不帶這樣的!
“參進”之后,便是“入場?就座”。
青登和三女面朝神殿,前方中央右邊坐著新郎,左邊坐新娘。
新郎家族坐在右側邊,新娘家族坐在左側邊,雙方面面相對。
有媒人的話,就坐在新郎后方右側、媒人夫人則坐左側――因為今日的婚禮沒有媒人,所以這倆位置也就空著了。
不過,硬要說的話……青登的媒人其實是桐生老板。
那一天,正是因為他走進了千事屋,才得以結識木下舞。
那一天,正是因為桐生老板向他介紹了試衛館,他才得以結識總司,繼而結識佐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