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的眼中沒有自己的衰老，也沒有生命力流逝的恐慌，只有對并蒂道蓮的執著渴求。

他用已有些沙啞的聲音低語，像是在對并蒂道蓮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立誓：“來，我帶你去見更廣闊無盡的世界。跟著我，定能活得更精彩。仙古時期你錯過了帝關決戰，當世之下，我欲帶你揚名。”

聲音愈發蒼老，陳玄終于艱難地飛到絕壁前方。他緩緩抬起手，想要觸碰那朵并蒂蓮。

并蒂蓮本無智慧，只有本能的趨吉避兇。

感受到陳玄的靠近，它當即散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黑色波紋，如同潮水般朝著陳玄涌去。

嗡――嗡――嗡――

波紋掠過的瞬間，陳玄的衰老速度驟然加快。到最后，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喘息，胸口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可他的手，仍在朝著并蒂蓮伸去。

“來，跟我回家。”

陳玄的內心平靜無波，全然不顧外在的兇險。他的右手強行穿過一層層黑色波紋，指尖的血肉很快便開始腐朽。等真正觸碰到并蒂道蓮的花瓣時，那只手早已化為枯骨。

腐朽的氣息順著手臂迅速蔓延，眨眼間便爬過肩膀、脖頸，朝著軀干與頭顱擴散。

不過數息，一個活生生的人便只剩一具骨架，立在絕壁之前――這般兇險，足以讓任何修仙者膽寒。

“主人！嗚嗚……不要！主人！”白漓看到這一幕，再也繃不住，掙扎著想要沖過去，卻被小塔的領域死死鎮壓。

“別鬧！你一介靈獸懂什么？”小塔的聲音帶著幾分嚴厲，“這是他的劫難，也是他的天大機緣。仙古至今皆是如此，想要得到先天造化至寶，死亡與機緣本就并存。”

“可是……可是我不想主人死！我想主人好好的……”白漓哽咽著，奮力掙扎，卻始終沖不破小塔的領域。

此刻的陳玄，仍維持著伸手觸碰并蒂蓮的姿勢。空洞的眼眶里沒有絲毫神采，唯有骨架在黑色波紋中微微顫抖。

下一刻，那具骨架也如風化的沙塵般，徹底化為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不！主人！！”白漓爆發出一聲凄慘的哀嚎，聲音里滿是絕望。

“唉，縱使你這般妖孽，也落得如此下場么？”小塔的語氣里沒有過多悲傷，“面對這鴻蒙至寶，別說你，便是仙古至尊、大帝，也會拼死一搏――畢竟，這是誕生于鴻蒙混沌的神物啊。”

“主人大哥哥……嗚嗚……”悟道寶樹的靈智本就不高，直到陳玄化為飛灰，才明白發生了什么，枝條微微顫抖，發出哽咽般的低鳴。

壓抑的悲傷在這片空間里蔓延，連空氣都仿佛變得沉重。

可沒人注意到，陳玄雖已身死，這片區域的仙階守護大陣卻仍在運轉――陳玄布陣時并未用靈石神石作動力，按常理，主陣者身死，大陣早該潰散才對。

還是半步帝兵的小塔最先反應過來，語氣驟然一變：“不對！還有轉機！”

話音剛落，封閉的空間里竟起了風。這里外有守護大陣屏蔽虛空，內有小塔領域籠罩，本不該有任何氣流流動。可那清風卻真實存在，卷起地上陳玄化為的灰燼，緩緩升空。

一縷縷塵埃在風中匯聚、凝聚，先是黑發，再是黑衣，最后是那張熟悉的少年面容――陳玄竟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在并蒂蓮旁，仿佛之前的衰老、枯骨、飛灰，全是一場幻覺。

重生后的陳玄眼中滿是大徹大悟的清明，他抬手間，瑩潤的右手直接抓住滅世黑蓮的花莖，一氣呵成地將其從絕壁上摘了下來。

手持這枚誕生于鴻蒙之初的至寶，陳玄回頭望向遠處的小塔與白漓，嘴角勾起一抹從容的笑――那笑容仿佛在說：優勢在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