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出現在他手邊的七尺長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劍穗上的赤紅流蘇被狂暴的靈力掀起，如同燃燒的火蛇。

“無情道？”樂正遠青憤怒的表情上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眼底跳動的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至親血魄奠定的道基啊，不知夜深人靜時，可曾聽見有人在耳邊哭嚎……”

“聒噪！”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鬼臉面具下的下頜線繃得死緊。

話音未落，一道青金色閃電已從陣修袖中暴射而出，那是蘊含著罡氣的雷閃，尋常渡劫修士若是挨上這一下，非得被劈得神魂俱滅不可。

但樂正遠青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手腕，赤色劍身在身前劃出半道圓弧。

青金色雷罡撞在劍弧上，竟像投入火海的冰塊般嗤嗤消融，連他鬢邊的一縷發絲都未曾吹動。

鬼面人看著樂正遠青憤怒又帶嘲諷的臉，什么都沒說卻又好像什么都說了，面具下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收斂心神，指尖快速掐訣，面具上凸著的眼珠似乎轉了半圈，身前立刻浮現出九重玄冰盾，每一面盾牌都凝結著萬年玄冰的寒氣，足以凍結尋常渡劫修士的靈力。

但劍修根本未曾變招，長劍帶著撕裂虛空的銳嘯直斬而下。

赤色劍光如同一輪墜落的驕陽，九重玄冰盾在接觸的剎那便爆成漫天冰霧，連帶著后方的三座星辰陣旗也被余波震得粉碎。

鬼面人心驚，手上卻不敢停頓，急速結印。

整座山頭突然劇烈震顫，地面裂開的深溝中涌出清冽如泉的青金色光芒，化作數千只羽翼流光的護法神鳥，瘋狂地撲向樂正遠青。

這些由陣法凝聚的神鳥啼鳴著張開鋒銳羽翼，卻在靠近劍修三尺之地時，被他周身蒸騰的怒焰燒成了灰燼，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

“太慢。”樂正遠青的聲音裹挾著雷霆之怒，長劍輕描淡寫地送出。

那一劍毫無技巧，只是將純粹的怒火與劍意壓縮到極致的爆發。

結界內的空間竟被這舉重若輕的一劍扭曲出若干漣漪，連堅實的地面都泛起波瀾。

樂正遠青劍尖輕輕一挑，離他最近的一面陣旗尖端突然被削掉一塊。

旗布在滑落的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引燃千年雷擊木的陣柱。

防御陣眼如同被戳破的紙燈籠，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轟然坍塌。

鬼面后的眼睛隨著陣基崩碎輕輕顫動，閃過驚惶之色，穩如泰山的手指第一次出現了震顫。

他試圖引爆藏在山腹的壓軸殺陣，卻被樂正遠青斬出的劍氣后發先至地貫穿。

丈許寬的劍痕從山巔直抵山底，沿途的所有陣基都被灼熱的劍意徹底焚毀。

當赤色劍光再次襲來，直指鬼面人祭出的本命陣盤。

強勁的劍氣帶著毀滅的氣息仿佛能讓一切化為齏粉。

鬼面人心生危機，急忙收起身前的陣盤，隨手撒下另一道防御抵擋。

但劍氣過于蠻橫，橫沖直撞地穿過防御，仿若無人之境，撞上他臉上的鬼面。

那張花俏的鬼臉面具，終于被一道裂紋貫穿，隨即片片碎裂。

劍鋒停在咽喉前，熾熱的劍氣燎得他散亂的鬢發全都卷曲起來。

陣修望著樂正遠青燃燒著怒火的黑眼，第一次在無情道的心境中嘗到了名為“絕望”的滋味。

“你不是此界之人。”陣修肯定道。

樂正遠青眼皮微垂，手中長劍消弭于無形。

“你，亦然。”

結界外的山風依舊和煦，但靈隱峰內的鐘靈毓秀的一切已經盡數化為焦炭。唯有那道赤色劍光的余韻，仍在訴說著怒劍道無可匹敵的鋒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