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這天底下迂回曲折成十八彎的,除了容猙的心思,還有花樓老鴇的嗓音。
青黛才剛下馬車,紅衣綠裙的盛春館老鴇忙不迭撲到她面前,吞吞吐吐,“郡主…盛春館今日沒法子接客…恐、恐怕不能接待郡主了…”
容猙橫劍擋在前,面無表情,“為何?”
老鴇亦面色發苦,“今兒大清早,連天都沒亮,官府就派人把館內的姑娘和公子全帶走了。”
“小人哪敢拂了郡主的面子,但現下館內實在是無人可接待郡主……”
“怎么偏偏來打攪本郡主的雅興!”青黛抿緊唇,大為不悅,“誰的命令?你犯了什么事!”
“小人清白得很啊!”
老鴇連連叫冤,“是納蘭大人親自帶兵來的,說是…是北瑯近日在嚴查登記在冊的戶籍人口,要挨個確認館內人的身份來路呢!”
“瞧著一上午都過去了,官府那邊也沒半點動靜…這幾日盛春館是沒法迎客了…”
老鴇越說越小聲。
青黛抬頭看花樓牌匾,略微出神。
近年來四國局勢越發緊張,為了防止皇城腳下混入他國奸細,北瑯這段時間在嚴查百姓戶籍一事是真。
但怎么就偏偏在今日把一整個花樓的人都帶走了?
還是納蘭儉親自帶兵上門抓的…
青黛:“…”
草包郡主沉溺酒色的大戲還沒開唱,就有人把她戲臺拆了。
容猙沒忍住笑出了聲,扭過頭悶悶顫動。
“…”青黛幽幽看他,繼而大發雷霆,“那鴛鴦閣、百花閣、翠香樓和尋歡院呢!”
“郡、郡主…”老鴇伸出一根手指虛指對面的鴛鴦閣,“郡主說的這幾家…恐怕都做不成生意了…”
青黛猛拍身旁馬車車窗,頭上步搖晃出殘影,“納蘭儉一日之內查封了皇城所有花樓?!”
“郡主息怒啊!”
老鴇吶吶,“納蘭大人說,怕各家青樓沆瀣一氣,合力窩藏他國奸細。所以…所以…”
青黛:“…”
納蘭長公子這是在…試圖掰正她的“惡習”?
青黛不合時宜地想笑。但按過去做派,她現在應該氣昏了頭。
回憶起被蠱毒殘害時的表現,青黛暗暗扣緊掌心,低頭將臉色憋紅了些,而后咬緊牙齒,嘎吱嘎吱,如同即將發狂的病人。
街頭路過的百姓駐足,私語聲漸大。
“郡主想逛花樓?!都幾日了…郡主還沒清醒嗎…”
“郡主可是圣靈祠認定的儲君!按她心性品德,哪里做得出這些事!定是那怪病害慘了郡主啊!”
“這異癥是不是治不好了?”
“唉…郡主好可憐…”
“只愿北瑯神明和歷代先帝早日賜恩,還我北瑯這頂頂好的儲君!”
“郡主…”這是容猙的聲音。
容猙低著頭,輕柔展開青黛扣緊的掌心,“想做個風流荒唐的郡主,何必上花樓呢?”
青黛不明所以地抬眼。
那黑沉沉的目光暗流洶涌,容猙捧著她掌心,緩緩貼近自己臉邊,停在唇上半寸。
旁人只能瞧見這侍衛竟然大逆不道地吻了郡主掌心!
容猙悄無聲息騰出一指,打落了自己的銀冠。霎那間,男人墨黑長發傾瀉而下,輕輕拂過肩頭,柔軟,順從。
他淺笑,“與我在一處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