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只有青黛一人會此陣法,她只得以身獻祭。如今她把陣法教給了天璇宗所有弟子,于五行之位開陣,大大加強陣法效力,也無需獻身。
魔尊綏心中默念口訣,點頭。
眉心魔紋處灼灼發燙,他心中惴惴,莫名恐慌,但面上不顯,只加速把修為傳入陣法。
宴豐看他表情,眉梢高高挑起,松散骨架碰撞,發出刺耳敲擊聲,“沒尊卑的渣滓,魔界之主的位置,你是怎么搶到的?”
他哼哼發笑,“沒人教過你魔界的規矩嗎?”
自然沒人教。
在魔界所有人都想踩死他。為了不被他們踩死,魔尊綏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不殺正道平民,亦不修習邪修功法,是魔界人人唾棄的異類。
他走到魔界之主的位置,不過是圖個無人打擾的清凈。
啊。
怎么能忘記。
那群魔界之人看他坐上無寂宮主位、種上魔紋時不甘又興奮的臉。
魔尊綏的表情漸漸淡下去。
所以,這魔紋是能掌控他生死的東西么?
紅光枷鎖把人束得越來越緊,宴豐艱難出聲,“想不到,我就算死,也能拉上一個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什么?”青黛停下動作。
“別停。”
這回,是魔尊綏讓她繼續,“捏碎他元神。不要留情。”
紅光大作的陣法里,魔尊綏雙眼和唇邊溢出鮮血,他默不作聲側過身子,往里狠狠加了幾道枷鎖。
宴豐卻不如他愿,自己撕裂唇齒,用元神傳音入他們兩人耳中,“嘖。魔紋由無寂宮百萬年魔氣凝成,就是為了控制歷任魔君中像你這樣的渣滓叛徒!”
無法阻止的聲音字字清晰。
“果真沒人教你么?它叫幽冥交纏印啊!”
宴豐五官撕開,唯一能轉動的眼珠處處得意,“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青黛強行掰過魔尊綏,才發覺他早已面色慘白,七竅流血。
“赫連綏!”青黛見他動作決絕,“先封住它,我們再想辦法!并非只有死路一條!先停下!”
“阿蕪。”魔尊綏擦去唇邊的血,整張臉卻越淌越多,血糊糊的,看不清表情,“他必須死的。我要為天璇報仇。他們不能白死。”
“天璇還在!我也還在!”青黛捧住他的臉,往他體內輸再多靈力也不奏效,“你看看,你再好好看看。”
魔尊綏搖頭。
他的視線在青黛臉上停留許久,似乎想親吻她告別,卻怕自己的血會留在青黛夢魘。
他垂下腦袋,指尖在干凈的衣角蹭蹭,僵硬地貼上青黛的唇。
輕輕一觸,阿綏笑得滿足又純粹。
陣法落下最后一道,黑衣魔尊收回了手,“上次在合墟幻境,便聽聞浮生夢會助嗔癡愛欲過重的人實現夙愿。”
“我曾以為阿綏最大心愿,是能與師尊相許白首。可重來一遭,我才發覺,我只想要師尊活著,天璇宗的所有人活著而已。”
“師尊…”魔尊綏喚她,“我的阿蕪,我沒有遺憾了。”
紅光漸盛,亮得刺眼。
幽冥交纏印的作用下,兩人同感共生。宴豐在痛苦地咒罵、嘶吼、哀嚎,而魔尊綏只平靜地笑著。
“阿綏!”青黛神色痛楚,她緊緊地抓著魔尊,洶涌的識海翻騰,一浪撲過一浪,有一刻,奇異地風平浪靜,直到毫無波瀾。
浮生夢……浮生夢……
“師尊!”遠處跑來一個白衣道袍的少年,如魔尊初入浮生夢那天一般焦急語氣,“你們沒事吧!”
青黛扭頭,冷靜而清晰地傳音入耳,“阿綏,立刻毀了浮生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