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河北別院。
崔弘度也得到了調查團進展緩慢的消息,他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孫伏伽素有能吏之名,看來也不過如此。在河北的地面上,想跟我玩查案的游戲?他還嫩了點。”
心腹管家諂媚道:“家主運籌帷幄,他們自然寸步難行。各級官吏都打點過了,該閉的嘴都閉得緊緊的。那些商戶,也得了教訓,知道該怎么說怎么做。”
“不可大意。”崔弘度收起笑容,“孫伏伽是個認死理的,他不會輕易放棄。
告訴下面的人,把所有可能的漏洞都堵上。
尤其是那些負責具體經辦的小吏、車夫、倉管,該給好處的給好處,該警告的警告。若是出了紕漏…”
他眼中寒光一閃,“讓他們自己掂量后果。”
“是,小人明白。”管家連忙應下,又道:
“長安那邊傳來消息,幾位御史的奏疏已經起了效果,朝堂上對新政的質疑聲又多了起來。陛下似乎也有些猶豫了。”
“嗯,這是好消息。”崔弘度點點頭,“但這還不夠。要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讓我們的人,在民間繼續散播消息,就說調查團查案,擾民傷財,耽誤農時,而且偏聽偏信,袒護馬周,就要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安分守己的商家頭上。
要把水攪得更渾,讓百姓對調查團也產生不滿。”
他就是要用這種全方位的軟抵抗,將調查團拖入泥潭,耗盡他們的時間和精力,最終只能灰溜溜地回京復命,然后不了了之。
……
與此同時,調查團按照孫伏伽的策略開始分頭行動。
蕭瑀繼續與河北道的刺史、別駕等高官們“懇談”,辭懇切,既表達朝廷徹查的決心,也體諒地方的“難處”。
仿佛真的被眼前的困難所阻,進展緩慢。這讓一些原本高度緊張的地方官員稍稍放松了警惕。
韋挺則換上便服,帶著幾個精干手下,出入于市井之間,茶樓、酒肆、碼頭,甚至是一些被抬價坑害的小作坊主家中,耐心傾聽他們的抱怨和訴苦。
雖然大多數人畏懼世家權勢,不敢明,但零碎的信息開始慢慢匯集。
而孫伏伽,則展現了他作為頂級司法官員的細致與堅韌。
他不再糾纏于州府提供的殘缺賬冊,而是直接帶人撲向了各個城門守吏的記錄、漕運碼頭的貨物清單、各大車馬行的調度記錄,甚至親自去查看一些官倉和民間大貨棧的周圍環境。
過程極其枯燥繁瑣,遭遇的冷眼和軟釘子也不少。
相關衙門的胥吏總是推三阻四,記錄“恰好”缺失,或者負責人“剛好”不在。但孫伏伽不為所動,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地摳,一遍一遍地核對。
程處默派的龍驤衛士兵遠遠跟著,既起到威懾作用,也隨時準備在孫伏伽需要強制調閱時出手。這種無形的壓力,讓一些底層胥吏不敢做得太過分。
百騎司的暗探則在更隱秘的層面活動,他們盯著那幾個“重病”或“訪親”的商戶家,監視著與崔氏、盧氏別院往來密切的人員,試圖找到他們與刺殺案或者經濟操縱之間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