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組合拳,旨在用朝廷的資源和行政力量,直接切入經濟領域,打破世家大族的壟斷。
馬周得令,雷厲風行。他利用太子的支持和新獲得的權力,迅速行動起來。
官倉的糧食被調撥出來,在一些物價畸高的地區設立售糧點,規定售價,頓時穩住了市場。
大量因戰亂和清算而失去依附的流民被組織起來,修筑被破壞的河堤、道路,每日領取足以糊口的錢糧,社會秩序反而更加穩定。
一些試點區域的合作社也開始建立,雖然艱難,卻讓農戶們第一次感受到了聯合起來的力量。
世家的經濟軟抵制,在朝廷強大的組織能力和資源投入下,效果大打折扣。
但崔弘度等人并未甘心失敗。硬的、軟的、經濟的都效果不彰,他們便祭出了最后,也是最“正統”的武器——文化話語權。
他們發動門下弟子、姻親故舊中頗有文名的士子,不再公開攻擊新政,而是轉而撰寫大量詩詞歌賦、策論文章,通過各種傳統的士人交往渠道流傳。
這些文章,不直接反對新政,卻通篇洋溢著對“古風”、“仁政”、“教化”的推崇,含蓄地批評“苛察”、“與民爭利”是舍本逐末,強調士大夫“教化鄉里、為民請命”的傳統角色不可或缺,暗指朝廷新政破壞了千百年來“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優雅傳統。
這是一種更高明的抵制,試圖從道德和文化的制高點上,將新政打入“粗暴”、“不文”的冷宮,從而維系士族超然的政治地位。
這些文章很快也通過某些渠道,擺在了李承乾的案頭。
李承乾看完,只是淡淡一笑:“黔驢技窮耳。”
他再次召來負責《貞觀民報》的學士:“下一期,刊載荀子《強國篇》節選,重點注釋‘節用富民’、‘嚴刑峻法’之論。
再組織文章,論‘世易時移,變法亦宜’之理,以商鞅、晁錯為例,闡述改革之必要。同時,向天下士子征文,題目便是‘論新政之本:與民爭利或予民造福?’,擇優刊載,稿酬從優。”
你不是講古風嗎?我便用更古老的先賢之論來應對!你不是要辯論嗎?我便給你一個平臺,但在我的平臺上,按我的規則來辯!
《貞觀民報》再次發揮了巨大作用。朝廷掌握的解釋權和發行渠道,使得支持新政的聲音第一次在輿論場上壓倒了那些含蓄的反對之聲。
許多寒門士子、甚至一些開明的中小地主出身士子,紛紛投稿,從切身經歷出發,抨擊世家壟斷之弊,贊揚新政之利。
輿論的高地、經濟的命脈、文化的解釋權…
李承乾正運用著前所未有的手段,一步步地將千年世家賴以生存的土壤,徹底翻耕過來。
河北的僵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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