鮆密會散去,鄭泰回到滎陽鄭氏在長安的宅邸,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久久無。
窗外的月光灑落,卻帶不來絲毫寧靜,反而更添幾分清冷與肅殺。
他提筆,想給族中子弟寫些什么,叮囑他們行事更要謹慎十倍,但最終又將筆放下。
所有的指令早已發出,此刻再多,只怕徒增慌亂。
“或許……我該給自己、給鄭氏留一條后路?”一個念頭忽然從他心底冒出。
但這念頭剛一浮現,就被他自己迅速掐滅。在這種層面的斗爭中,首鼠兩端、腳踏兩條船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一旦被察覺,滎陽鄭氏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死無葬身之地。
“別無選擇了嗎……”鄭泰長長嘆了口氣,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他一生謹慎,力求穩妥,卻沒想到被逼到了必須押上全族命運進行一場豪賭的境地。
賭太子的刀不夠快,賭世家的“鐵壁銅墻”足夠厚,賭陛下…或許會對太子這般激進的手段有所制約?
這最后一賭,他自己都覺得渺茫。
最終,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然。既然退無可退,那就只能盡力讓這“鐵壁”筑得更牢!
他立刻修書數封,以更加隱秘的渠道發往滎陽本宗及各處重要據點,指令在崔師仁要求的基礎上,更為嚴苛:
“轉移隱匿人口,須分批多次,路線務必避開一切官道、驛站。
賬目重做,須由不同賬房分階段完成,相互校驗,絕無紕漏。
叮囑所有族人及仆役,近期行舉止需倍加收斂,不得有任何授人以柄之舉……”
他不能改變對抗的大勢,只能竭盡全力,讓滎陽鄭氏在這股巨大的漩渦中,存活得更久一點,更穩妥一點。
做完這一切,鄭泰走到窗前,望著東方微亮的天際,那里是皇城的方向。
“太子殿下,你究竟…要走到哪一步呢?”他喃喃自語,眉宇間的憂慮,濃得化不開。
他知道,這場暗戰,無論他愿意與否,滎陽鄭氏都已深陷其中。
前路是萬丈深淵還是一線生機,唯有步步為營,如履薄冰。
……
長安城內的暗流涌動,暫時被李承乾擱置一旁。
第四期報刊的籌備已按部就班,有報刊司的官員和世家“踴躍”供稿投錢,框架很快搭起,無需他時刻緊盯。
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牽動了他的心神。
藍田大營。
那八千衛率,是他如今能直接掌握的最強力量,也是他推行一切計劃的底氣所在。
一個月前,他曾在營中許諾,將從中遴選最精銳的八百人,組建獨屬于太子、直隸東宮的親軍——龍驤衛!
今日,便是他兌現諾,檢閱成果之時。
想起程處弼、程處亮兩兄弟月前被他塞進大營做了都尉,不知這兩人在軍中適應得如何,有沒有給他惹出什么亂子?
又或是…真如他所期望的那樣,褪去紈绔習氣,融入了這鐵血之地?
想到此處,李承乾嘴角微揚,吩咐道:“備馬,去藍田大營。輕車簡從,不必聲張。”
“是!”左右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