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橫掃歐亞的蒙古鐵騎,就這樣在內耗中漸漸失去了往日的銳不可當,別說南下威脅大明,連自身的生存都成了問題。
這種分崩離析的亂局,一持續就是上百年。
蒙古部落再也沒能形成統一的力量,徹底淪為一盤散沙,只能在歷史的洪流中,眼睜睜看著大明王朝在中原大地日益穩固——而這一切的轉折點,恰恰是脫古思帖木兒那根被勒緊的弓弦,和他死后再也無人能維系的黃金家族榮光。
朱高熾看向王弼,目光銳利如鷹:“這可不是普通的戰功,這是能一勞永逸解決北元邊患的千古奇功!”
“如今脫古思帖木兒倉皇逃竄,身邊只剩幾千殘兵,最多不過上萬,正是最容易得手的時候,這天大的功績就擺在面前,唾手可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王弼的眉頭緊緊鎖起,臉上的堅決松動了些許。
他戎馬半生,自然知道擒獲北元大汗的意義——朱高熾說得沒錯,那確實是足以讓史書大書特書的不世奇功,足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可……
“話雖如此,可你們畢竟年紀太小……”
“年紀小不代表沒本事。”朱高熾立刻接話,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服輸的銳氣,“大統領難道忘了,我與雄英可是從遼東戰場殺出來的,刀光劍影里滾過,血也見了不少,又不是什么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
聽到這話,王弼握著刀柄的手不自覺地松了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怎么可能忘?
上次遼東那場硬仗,至今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當時納哈出的殘部勾結遼東各部,遼東軍主力被圍困鐵山堡,金州守軍寡不敵眾,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就是這倆半大孩子,帶著一百親衛先解了金州之圍,而后帶著五千羽林衛直接殺去鐵山堡,成功嚇退了納哈出十萬大軍。
那股子狠勁和機靈勁兒,連身經百戰的老兵都自愧不如。
若不是他們倆像天降神兵似的攪亂了敵軍陣腳,釋放了馬云與葉旺的遼東軍主力,只怕遼東的局勢還會更加糜爛,不知道要多填多少將士的性命。
說起來,這兩個兔崽子看著一個胖乎乎、一個半大不小,真到了戰場上,那股子勇武勁兒還真不輸成年人。
朱高熾看著憨,可臨陣決斷時比誰都果斷,而且端得是個驍勇善戰;朱雄英看著文氣,拎起刀來眼睛都不眨——王弼至今還記得,當時朱雄英臉上濺著血,卻笑得像只剛打贏架的小狼崽,那模樣,哪有半點金枝玉葉的嬌氣?
“戰場的滋味,我們比誰都清楚。”朱高熾見他神色松動,又加了把火,“刀砍在身上會疼,流了血會死人,這些我們都懂。可正因為懂,才更知道擒住脫古思帖木兒的分量——那不是胡鬧,是能少讓幾萬將士流血的大事。”
王弼沉默了。
他想起遼東戰場上,這倆小子裹著帶血的鎧甲,蹲在雪地里啃干糧的模樣,心里那道堅冰,又融化了幾分。
是啊,這倆孩子確實不是溫室里的花朵。
他們見過生死,也懂戰場的殘酷,或許……或許真能成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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