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聞,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卻并未抬頭。
只是淡淡地問:“他私下說了些什么?可有明確鼓動他人違抗朕的旨意?”
守夜人低頭回道:“回陛下,其語多是抱怨,及自身功勞,感嘆子孫前程,并未有直接悖逆之。”
秋白則開口道:“陛下!此等行徑,已是心懷怨望,即便不嚴懲,至少也該立刻革去其‘榮譽勛爵’,以示警告!”
在秋白看來,陛下對軍中已是仁至義盡。
奈何這群老兵油子是真不識抬舉,還想當勛貴、世家。
也不看看,奉國治下的世家都是什么下場?
李徹放下朱筆,緩緩抬起頭。
臉上非但沒有怒色,反而露出一絲笑意,對著秋白輕輕搖了搖頭。
“不。”李徹聲音平靜,“朕,不僅革他的爵,反要賜他男爵之位。”
“什么?!”秋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陛下!這是為何?”
“此等小人,如何配享爵位?豈非讓忠臣寒心,讓小人得意?”
李徹站起身,走到窗邊,緩緩道:
“錢德明此人性情耿直魯莽,藏不住話,心中有不滿便要說出來。”
“這等人物看似可恨,實則并不可怕。”李徹轉過身,“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中不滿卻深藏不露,甚至曲意逢迎之輩。”
“正是因為錢德明,把自己和他那一小撮人的心思都擺在了明處,才會有昨夜趙鐸等人來報,否則朕連自己屬下的心思都聽不見。”
“今日他在食堂當眾懺悔,這說明他尚知敬畏,有廉恥,并非無可救藥。”
“朕若因他私下幾句抱怨便嚴加懲處,你讓軍中那些與他有類似想法,卻不敢的將士如何想?”
秋白和懷恩怔怔看著李徹,心中都有所明悟。
“反之,朕不僅不罰,反而依功授其男爵。”
“這便是在告訴所有人:朕,賞罰分明!只要你能明辨是非,幡然醒悟,朕便不會因你一時糊涂的論而否定你的功勞。”
“朕要的,是真正有忠心和能力的人,不是讓你們當唯唯諾諾的應聲蟲。”
李徹有時候也會想,慶帝年輕時英明神武,但到了晚年卻開始控制不住下面的州府和軍隊。
為何如此?下面那些世家官員和軍官,不都是曾陪慶帝打天下的老人嗎?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慶帝當了太久皇帝,失去了聽到下面聲音的渠道。
李徹不想走這條老路,不想隨著自己的權勢越來越大,下面的人就越發不敢和自己開口。
到最后,終究是君臣離心,導致整個架構的崩盤。
“當然,”李徹語氣轉冷,“若他錢德明日后仍不知悔改,甚至變本加厲......到時再新賬舊賬一起算,也無人會說他冤枉了。”
“陛下圣明,是臣思慮不周,險些誤了大事!”秋白心悅誠服,躬身請罪。
李徹卻是笑了笑,轉而看向秋白:“秋白,你跟隨朕多年,乃是朕最親密的下屬。”
“朕問你,你想要個什么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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