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卻是兩極反轉,再看晉軍的具甲騎,李徹的心境卻是平淡無波。
再厲害的具甲騎兵,能抗得過兩輪炮轟嗎?
李徹與身旁的李霖對視一眼,兄弟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念。
只見那晉軍騎兵陣列前方,一桿‘晉’字大旗下,一員將領策馬而出,身后跟著數名親衛,朝著李徹的方向疾馳而來。
那人行到奉軍陣列之前,便立刻下馬跑著過來,隨后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
“臣,李成,參見陛下。”
面對李徹,晉王絲毫沒有兄長的架子,說跪就跪。
李徹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親自上前扶起晉王:“晉皇兄,你我兄弟,何需行此大禮啊?”
晉王順勢起身,他甫一站定,便立刻解下腰間那柄裝飾華貴的佩劍。
雙手平舉,恭敬地呈到李徹面前,語氣鄭重:
“晉國三萬將士,自今日起,皆聽從陛下號令。”
“此劍,便是信物!”
“好!”李徹朗聲贊道,伸手接過那柄沉甸甸的寶劍,象征性地握在手中掂了掂。
隨即親昵地攬著晉王的肩膀,一同轉身,看向晉王身后那批衣著華貴的人群,故作不知地問道:
“皇兄,這些人想必都是晉地的俊杰賢達吧?”
晉王立刻接口回道:“回陛下,這些都是晉地的商賈大族家主,聽聞圣駕親臨,特來此地迎候,期盼能一睹天顏。”
李徹心中了然,這群人便是富甲天下的晉商代表了。
他目光掃過那些帶著謙恭笑容,眼神卻精明的面孔,并未表現出過分的熱絡。
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隨即,他便對晉王笑道:“皇兄,你我兄弟重逢,又有諸位賢達在此,總不好一直在這荒郊野嶺敘話。”
“不如先移駕晉陽城中,再行詳談,如何?”
晉王自然連聲應允:“陛下所極是,是臣考慮不周,請陛下隨臣入城!”
當下,奉軍與晉軍合兵一處,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向著晉國的都城——晉陽府進發。
晉陽乃是歷史悠久的古城,自先秦時期便已開發。
遠古此地屬冀州,為傳統華夏九州之首,底蘊深厚。
慶帝一統天下后,在北方行‘廢州置郡’之策,太原郡的治所就設在晉陽,下轄十五縣,地位顯赫。
后來晉王受封,此地更改成為晉國都城。
然而,當李徹親眼看到這座聞名已久的古城時,眼中卻不禁掠過一絲失望。
晉陽城的繁華程度,自然無法與奉天、朝陽等新城相比。
畢竟奉天、朝陽是奉國軍民傾注了無數心血,運用了大量新技術建設而成的。
令李徹略感意外的是,這座古都按理說在大慶之中只差于長安、帝都,卻顯得格外灰敗。
城墻雖然高大厚重,但墻磚斑駁,多處可見修補痕跡,缺乏維護的跡象很明顯。
穿過高大的城門洞,眼前的景象更是讓李徹微微蹙眉。
城內街道看上去灰撲撲的,兩旁多是低矮的草屋、瓦舍,破敗而擁擠。
此處應該是外城平民居住的區域,看得出這里非常缺乏管理。
唯有極目遠眺,才能在城池深處,隱約看到一些氣派的青瓦高墻大院。
那些房子,想必便是富可敵國的晉商們的宅邸了。
更令李徹心頭沉重的是,當衣甲鮮明的奉軍精銳隊伍開進城中時,街道兩旁的百姓大多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只知道下意識地避讓,并未像帝都百姓一樣,投來多少好奇的目光。
給李徹的感覺是,這些百姓活下去已經很困難,對誰來統治這片土地已然漠不關心。
晉王敏銳地察覺到了李徹心情的轉變。
他嘆了口氣,低聲解釋道:“陛下,實不相瞞,如晉陽城并非一直如此破敗。”
“自四年前,臣被父皇削去實權,此地交由朝廷派來的官員治理后,便每況愈下。”
“哦?”李徹側目望去,“父皇派來的人,不可靠?”
“新任的晉陽府尹倒是個清官,不貪不占,性子也耿直。”晉王的語氣有些復雜,“但或許正是太過耿直,他極不擅長與地方豪族,特別是商賈們相處。”
“此人認為商賈逐利,乃是賤業,多次與之發生沖突。”
“這就導致原本投資晉陽的商賈,紛紛轉向他處,城池失了活力,自然也就日漸破敗了。”
李徹聞,心中了然,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新任府尹是個不懂變通、死守重農抑商老教條的迂腐清官。
這種人最讓人頭疼,自以為清廉便是好官,卻不知疏通經濟、調和地方才是真正的為政之道。
典型的清官誤事,說也說不得,勸又勸不動。
李徹隨口問道:“那位府尹,現在何處?”
他話音未落,前方街角處便走出一名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官袍的老者。
老者領著幾個同樣穿著寒酸的小吏,正快步迎了上來。
那老者走到駕前,無視了李徹身旁的晉王和身后彪悍的軍隊,竟是昂首挺胸,對著李徹規規矩矩地作了一個揖。
“本官,晉陽府尹孔興,參見奉王殿下!”
李徹聽到這稱呼和這做派,再結合孔這個姓氏,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能把一個好端端的都城治理成這副鬼樣子,原來是孔圣人的后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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