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收撫恤金的都是孤兒寡母,他們沒人撐腰,只能默默咽下苦果。
犧牲戰士流血又流淚,這種事情絕無饒恕之理!
“今日之事。”李徹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諸卿以為,當如何處置?”
文載尹性情最是剛正,率先出列,聲音沉痛:“殿下,老臣以為此風絕不可長,當嚴查,徹查!”
“喝兵血,貪撫恤,動搖國本,挫傷士氣,其罪當誅!”
“無論涉及何人,官居何位,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唯有如此,方能震懾宵小,以儆效尤!”
“文老說得沒錯,查自然要查。”李徹的目光掃過眾人,“但,如何查?”
燙手的山芋扔過來了,眾人一時間卻是不敢出頭去接。
這可是軍隊啊,殿下最大的儀仗,萬一稍有不慎
最終還是諸葛哲沉吟片刻,出列奏道:
“殿下,軍隊系統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或可先令各軍主官自查自糾,限期上報。”
“同時,命刑部介入,抽調精干吏員組成專案組,根據各軍上報情況及匿名舉報線索,鎖拿犯案將官。”
“如此,或可避免引起全軍過度動蕩。”
作為王佐之臣,諸葛哲的建議偏向穩妥,試圖在整肅與穩定之間尋找平衡。
這也是大多數官員的立場,如今奉國蒸蒸日上,大家都在求穩。
或者說,只有奉國穩定了,臣子們的位置才能牢固。
奉國外敵環伺,大慶立儲風波欲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想要把軍隊往死里得罪。
李徹聞,卻是微微皺眉,不置可否。
諸葛哲的顧慮他明白,處置這些隨自己南征北戰的將領,他才是最不舍的那個。
但是,軍隊系統本就封閉,外人難以插手,刑部的那些捕快、吏員多為奉軍將士負傷退下,不少人本身就有軍中背景。
讓他們去查昔日的同袍甚至上官,其結果可想而知。
刑部尚書王四春一聽要把這燙手山芋扔給自己,臉立刻皺成了苦瓜。
但他也沒有出反駁,只是默默應承下來。
雖說他哥王三春是軍中大佬,他自己也是罪徒軍出身,但王四春本人沒有太多帶兵打仗的經歷,與軍隊之間的牽扯不深。
說到底,他王四春是忠于殿下的,若是殿下讓他打前陣,他絕無二。
李徹看了王四春一眼,緩緩開口:“讓各軍自查,萬一他們彼此包庇,推出幾個替罪羊羔,銷毀賬冊證據,不了了之怎么辦?”
“王四春,你刑部可能接下這個擔子?!”
王四春苦笑道:“臣,不敢妄,確有難度。”
文載尹眉頭緊鎖:“殿下的意思是,此事難道就此作罷?”
“作罷?”李徹搖頭,“本王說過,要一查到底!”
目光轉向侍立在殿柱旁的秋白:“秋白!”
“屬下在。”
“召,守夜人指揮使張震。”
‘張震’二字一出,殿內眾人皆是面色微變,眼中閃過驚懼之色。
守夜人作為奉王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一直以來都是鋒芒向外。
在明面上,守夜人的職能不過是潛伏于大慶之中,刺探于周邊列國。
亦有部分精銳化身影子,護衛李徹、李霖及奉國重臣的安全。
其存在在基層官員中名聲不顯,但對于奉國高層而并非秘密。
如今,殿下竟要將這把利刃調轉過來,對準自己人?
這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起,前朝那些令人聞風色變的特務機構。
包括大慶的錦衣衛,在李徹的調教下已經是人人喊打,但也令所有人感到畏懼。
如今錦衣衛之事,要在奉國上演了嗎?
一時間,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不多時,一陣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地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男子,無聲無息地走入殿中。
卻見他步履輕捷,眼神平靜地對著御座上的李徹半跪行禮:
“臣,張震,參見殿下。”
沒有多余的動作,沒有多余的話語,但他一出現,殿內的溫度仿佛又驟降了幾分。
李徹也沒有半句寒暄廢話,直接下達命令:
“霍端孝!張震!王四春!”
“臣在!”
三人齊齊出列。
“由你三人總領全軍貪墨撫恤一案,霍端孝統籌全局,兵部提供所有檔案名冊及必要支持。”
“張震,由你守夜人為主力,負責偵緝、取證、鎖拿所有涉案人員,無論其職位高低。”
“王四春,刑部負責提供律法支持,審理案卷,核定罪責,并做好接收、關押人犯之準備。”
李徹的目光如同實質,壓在三人肩上:
“奉國全軍,自旅級單位以上,給本王徹查!一查到底!不得有絲毫遺漏,不得有任何人情徇私!”
“本王要看到真實的賬目,要聽到確鑿的供詞,要拿到染血的贓款!”
“你三位,可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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