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辰仰頭看向他爹,嘟嘴道:“外婆說娘會生好玩的弟弟出來。”
“那是外婆沒想到你這么好騙。”不等宋良辰反應,宋子恒又道,“再者,娘肚子里的是妹妹不是弟弟。”
果然后一句更打擊人,宋良辰瞪大眼睛看著宋子恒:“爹騙人,娘肚子里分明是小弟弟!”
蘇婉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你看到了?”
“沒看到。”小家伙搖頭,認真的道,“我想要小弟弟陪我玩。”
“別想了,你娘懷的是妹妹。”一向溫文爾雅的宋子恒,頭一回幼稚的跟兒子杠上了。
宋良辰瞪了他幾秒,都不退讓,最后,宋良辰轉頭趴到蘇婉懷里,軟軟的道:“娘,你給我生個弟弟好不好?”
小家伙想的很好,人是在他娘肚子里,那肯定是他娘說了算。也算是知道要對癥下藥了。
其實蘇婉還挺贊同宋子恒的,她想的是這胎生個女兒,兒女雙全,有兩個寶貝疙瘩便夠了。然而對上小家伙滿含期待的眼神,最后還是沒殘忍的點下頭,只是委婉的道:“娘也做不了主,得看它自個兒想當弟弟還是妹妹。”
“那我天天告訴他做小弟弟好,他會不會變成弟弟?”
蘇婉忍了忍笑,一本正經的點頭:“說不準。”
宋子恒終于穿戴整齊,戴好發冠,他今日沐休,便穿著青色便服,又是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只是轉過頭看著兒子,翩翩公子忍不住皺起了眉:“為什么這么不想要妹妹?”
“虎子說妹妹不好玩,男子漢大丈夫也不能跟女人混在一起!”宋良辰這句話說得那叫擲地有聲,只是剛說完,小腦袋又被敲了一下,這回敲他的是蘇婉。
“不跟女人混在一起?那你從我床上下去。”
宋良辰瞪著眼睛呆了呆,小聲的道:“娘不一樣啊。”
“怎么不一樣,你娘是不是女人?”
端著水進來的劉媽忍不住撲哧一笑:“小少爺,甭管男孩女孩,都是您親弟弟妹妹,跟別個不一樣的。”
宋良辰眼睛一亮:“妹妹也跟娘一樣惹人喜歡嗎?”
冷不丁聽到她兒子這么形容她,蘇婉忽然有些羞澀的轉過臉,宋良辰便把求解答的目光轉到宋子恒身上,宋子恒點頭,一本正經的道:“嗯,跟你娘一樣。”
宋良辰頓時有些糾結了:“能弟弟妹妹都要嗎?”
“你想多了。”蘇婉伸手把小家伙抱在床上,起身換衣裳,一邊道,“這事兒你說了又不算,你只能接受。”
雖然蘇婉懷孕,原定的辦花宴卻沒有取消,畢竟眾女眷都在翹首以盼著。
不過日子推后了五日,宋子恒雖然知道劉媽能干,卻還是怕宴上遇到些什么突發狀況,而他那幾日又忙碌,幾乎都在外面跑,有什么事也無法及時趕回來處理。
宋子恒于是特意定了個自己在衙門坐鎮的日子。
日子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推后,理由是現成的,結果不出一日,整個瓊州都知道知州夫人懷了孕,眾女眷們高興激動的堪比她們自個兒老蚌懷珠,滿大街的搜羅賀儀,生怕自家送的比不上別家珍貴。
有那打聽到知州夫人最愛些珍奇舶來品,便連夜派了船去海對面的鄰居那兒搜羅。
瓊州因著交通不便,而富商在外多少有些產業,因此家底足的人家,大小都會備艘船。
蘇婉第二次辦花宴,規模比第一次大了不止一倍,第一次她只請官員家眷,這回還有一干富商,女眷們對她的重視也前所未有,拖家帶口,女兒妹妹侄女之類的,都帶了來赴宴。
自然還有各種珍貴賀禮,流水似得送到了后院。
蘇婉房里的小丫鬟瞪大眼睛看著源源不斷送進來的賀禮:“這般貴重的東西送來了,夫人要如何回禮?”淳樸的鄉里人家,送禮基本上都是要回禮的。
劉媽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道:“這跟親戚間人情來往不一樣,人家送的咱們便收著,回頭給夫人報備一聲,旁的一句話也不要多說,可聽好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頭,蘇婉道:“慢慢來,你先去廳里招待客人罷。”
作為瓊州品階最高的女眷,蘇婉是不需要這么早出去見客的。
小丫鬟走后,劉媽道:“夫人就是太寬和了,這些小丫鬟不懂事,不先說清楚了,指不定鬧出什么來。”
蘇婉點頭:“所以有勞劉媽看管她們了。”劉媽現在干著內務主管一職,兼管人事。
小綠往箱子里瞧了一眼,道:“這回家家都是大手筆呢。”
蘇婉笑了,心道這還只是剛剛開始,第一關口打開了,日后指不定他們怎么巴結。遂揮了揮手:“就是些身外之物,咱家也不缺錢花,頂多是錦上添花而已,你將這些搬去庫房罷。”
小綠如今不干別的事,只管著庫房的鑰匙,聞便點頭,樂滋滋的抱著東西出去了。
劉媽笑道:“夫人性子灑脫,難怪日子也過得如此輕松。”
閑聊了幾句,門外有丫鬟來報:“夫人,王夫人和李夫人也到了。”
除蘇婉以外,她二人是品階最高的,每每壓軸而來,意味著蘇婉也該出現了。
劉媽扶了蘇婉一把:“夫人小心。”又扭頭對彩云道,“將夫人的披風取過來。”
蘇婉擺擺手:“就幾步路罷,哪用得著披風。”
彩云已經麻利的將披風取來抱在懷里了,劉媽笑道:“帶著以備不時之需,今日擺宴在花園,到時刮個大風,就來不及回來給夫人取披風了。”
蘇婉被劉媽扶寶貝疙瘩的架勢,一路穩穩扶到了花廳,眾女眷已經在喝茶聊天,就算她沒來,氣氛也其樂融融,不過蘇婉一來,氛圍瞬間更加火熱了。
坐下寒暄了幾句,蘇婉笑道:“既是花宴,少不得請大伙兒賞花了。”
“貴府清雅不失貴氣,我早想好生逛逛,就怕宋夫人嫌我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
最先響應的是李夫人,她一說完,眾人紛紛打趣,就在這種你好我也好的氛圍中,一行人起身去了花園。
劉媽說的大風沒來,太陽倒是忽然大了起來,正好用過飯,午時太陽烈,便又將陣地轉移回了花廳,喝茶聊天的女眷們,這才切入了正題。
“聽聞宋大人有意造船出海,不知如今可有章程?”
宋子恒叫蘇婉舉辦這個花宴,其實也就為了這事罷了,蘇婉放下裝著蜜水杯子,笑瞇瞇的道:“章不章程的,我一介婦人哪會知曉,不過若真能出海,我倒是頭一個樂意的,來瓊州時路過廣州,那地兒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看得我心頭火熱,恨不得都買回家了。”
眾女眷眼神一亮,順著蘇婉的話,開始紛紛說廣州如何繁華。
蘇婉只喝著蜜水,偶爾說幾句見聞:“早些年,我爹都道廣州窮困,是以瞧見廣州如今的景象,已是震驚,聽聞便是自朝廷開海運后,此地百姓生活才漸漸上去的。”
不愛說話的王夫人忽然道:“宋夫人所甚是,如若學了廣州,說不準瓊州也能發展。”
眾女眷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她們只想知道投多少錢進去,利潤幾何,何時出發,多久后能收回第一艘船,清楚了這些,回去也能給丈夫一個交代。奈何宋夫人年紀輕輕,嘴巴卻緊得很,半句都不透露。
不過聽得王夫人這般說了,她們也不好裝聾作啞,耐著性子附和了幾句,話題又轉回何時發船之上。
眾人的反應蘇婉都盡收眼底,不著痕跡的朝著王夫人看了幾眼。
這個蘇婉倒不用瞞她們,笑道:“早便在造船了,這幾日已在試水,待人員物資備齊,估計就快出發了罷。”
終于聽到一個有用的消息,眾女眷臉上喜氣洋洋,“那敢情好,待咱們的船回來,夫人也不必羨慕廣州有這些新鮮玩意兒了。”
“可不是,一想到這個,我這幾日做夢都要笑醒。”蘇婉笑瞇瞇的點頭。
又有人問:“敢問夫人船只有多大?”
“具體多大我不清楚,瞧著不會比驛館的船小便是了。”
“那般大,得裝多少東西。”
“不只裝東西,人也得帶不少,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多些人也叫人心里更安穩。”蘇婉似是臨時想起,便隨口一說道,“過幾日估摸著衙門要張榜選人了,上回鐵颶襲來,毀了多少莊田和屋子,許多百姓估計到現在都還無家可歸,在外流蕩,海上雖有風險,但是銀錢給得足,也算是給他們某條生路了。”
至于他們通不通水性,這個根本不用考慮,海邊長大的窮苦百姓,誰都練就了一聲能在海里摸魚的本事。
聽到這兒,哪還猜不到蘇婉根本不是臨時想起,分明在警告她們,不許往海員里插自己人,衙門會仔細篩選無家可歸的流民。
“大人如此為民考慮,叫人動容。”仍舊是王夫人出頭打破此刻的沉默,她自家沒什么別的心思,聽得蘇婉這番話倒坦坦蕩蕩,更不介意在丈夫上峰的夫人跟前落個好。
蘇婉朝她一笑,悠悠道:“我家老爺也是在其位司其職,當不得這聲夸贊。”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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