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生意莫名其妙的暴熱起來,別說蘇老爹不明所以,就連宋子恒也是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靜觀其變了,誰知道第二天的情形比昨日還要火爆些,蘇老爹親自在鋪里都忙不完,連大牛小綠已經蘇太太都被店里拉去救場了。
夜間,蘇老爹數著這些訂單,眉頭深鎖,既高興又有些為難:“前兩年是存了不少酒留著現在賣,可婉婉也說了,這酒存的時日越長越珍貴,因此咱們不能一次性將先前存下的酒都賣掉,可照如今這個情形,不多賣些陳年的酒,怕是根本不夠賣啊。”
宋有福在一旁搓手,遲疑道:“那……不然能多賣一些就多賣一些?”
宋子恒卻搖頭:“二哥,咱們如今一瓶兩三年的酒,能賣上十幾兩銀子,若存上數十年,一瓶賣個上百兩也未可知。”
宋有福聞忙道:“照這么說,先前定下那些要一直存著不許動的酒,現在還是別動的好,可這般的話,咱們的酒若不夠……”
蘇婉忽然出聲,看向蘇老爹:“爹,咱們其他鋪子上可也上了陳酒?”
蘇老爹道:“自然有,總有一些人需要貴的。”
“先將其他店里的陳酒撤下來,全都運到京里來,若顧客要第一百一十二章鬧,可以叫掌柜與他們商量,送一套貴的酒瓶給他們,同時價錢讓利兩成,這般想來便沒問題了。”
蘇老爹繼續皺眉:“就是這般,估計也還不夠。”
“先看看罷,過幾日若還是這個情形,就拿出以前的說法,每日限量賣多少瓶這樣。”說話的是宋子恒。
蘇老爹這才點頭,稍微放松了些神色,卻又有些遲疑:“這法子好是好,然咱們在老家能這般做,是因著大部分人都認識,便沒人鬧,可如今這是京里,聽聞京里貴人多如牛毛,若他們不高興了,怕是咱們借著安遠侯府的名聲,也不好太硬氣罷?”
蘇婉笑道:“爹盡管放心便是,安遠侯是宮里曾順妃的娘家,曾順妃又養育了三皇子,宮里娘娘和皇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在外頭也聽過這傳聞,然見曾公子如此平易近人,還以為傳聞不可信,如今知道是真的便放心了,當務之急是將貨早日運過來。”
“一下調這么多貨過來,怕爹娘大哥他們會擔心,我待會兒修書一封,明日叫鏢局一道帶回去。”
“子恒想得甚是周到。”蘇老爹點頭,想了想又道,“我估摸著這回鏢局運貨回來,順道也該把半年的紅利帶回來了,先別急著給我還錢,還是多置些地罷,照現在的情形,恐怕這些地還不夠呢。”
宋有福激動中又帶些忐忑的道:“上回去看地,那侯府的管家說若咱們日后還要擴地,可以把周圍兩百畝都買下來,價格都一樣。”
宋子恒看出了他二哥矛盾的心情,笑了笑,也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只是道:“等到時候再看罷,若要買地,趕在秋季之前便可,咱們先看看生意是不是真有這般好。”
宋有福這才放開眉頭,笑道:“是這個理兒,咱們先看看這兩個月。”
宋子恒點點頭,又問宋小芬夫妻:“姐和姐夫有什么意見?”
夫妻兩聽得早就懵了,他們不比宋有福,宋有福畢竟是接觸過老家的生意,還算知道這生意有多賺錢,他們跟著宋家干,也沒太大野心,送兩個兒子念書,自個兒多存些錢給他們以后蓋大房子娶媳婦,這便滿意了,如今愣愣的聽著還要買幾百畝地,一瓶酒就能美一百兩銀子啥的,根本回不過神來,聽到宋子恒問話連忙胡亂的搖頭,“你們決定就好,我們就是來幫個忙而已。”
宋子恒卻不贊同的道:“日后葡萄場辦起來,二哥一人肯定忙不過來,姐和姐夫也是負責人,你們有何想法也該說一說。”
這算是宋家的事了,蘇老爹并不插嘴,宋有福忙道:“三弟說的對,幫忙什么的就快別說了,當初請你們來,也是跟咱們一塊干,有錢咱們一家人一起賺。”
宋小芬看了丈夫一眼,張有根平日一個不茍笑的漢子,激動的眼睛都紅了,連連點頭道:“我都聽你們的。”
商量完,大伙兒才各自回了屋里,蘇太太如今有孫子萬事足,不愛聽生意上的事,抱著宋良辰在兒童房里陪他玩,宋良辰還不會走路,站不直,卻總喜歡攀著旁邊的東西站起來,還沒站穩腿一軟,又趴地上了,蘇太太以前見了還會心疼,自從發現小家伙跌倒在毛毯地上,非但不哭不鬧,還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一樣,恨不得再摔幾下的架勢,蘇太太就不再管了,只站在一旁抱手圍觀。
不過見外孫摔倒的次數有點多,蘇太太還是有些心疼的,便晃著手中的撥浪鼓,柔聲哄道:“良辰,來外婆這兒,快——”
宋良辰趴在地上看了蘇太太幾眼,忽然張開小嘴笑瞇瞇的喊道:“外婆!”小胖手也朝她伸過去。
蘇太太頓時心花怒放,笑得一臉燦爛,蹲下身子張開雙手:“乖寶寶,來外婆這兒有糖吃。”
蘇太太的話剛落音,先前還沖她揮手的小家伙手又往上一伸,攀住上頭的欄桿,開啟新一輪的“爬起——摔倒”運動,蘇太太張開的雙手就這么僵在空中。
蘇婉在一旁笑道樂不可支:“我早說了這小子就是個小沒良心的,娘今日終于見識到了吧。”
“小孩子淘氣些而已,你小時候還沒良辰一半懂事呢。”
蘇婉頓時撇了撇嘴,小家伙再次摔倒在地時,咧著小嘴向蘇婉的方向爬過來,速度很快,三兩下就到她跟前了,小胖手抱著她的腿,仰著小臉清晰的喊道:“姑姑!”
蘇婉臉又黑了:“小笨蛋,你姑姑可不在這里。”
小家伙似乎聽懂了蘇婉的話,歪了歪頭,片刻后吐出一句——“伯伯”!
蘇婉徹底無奈了,彎腰把人抱起來,小家伙攬著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幾口,笑瞇瞇的喊道:“娘!”
蘇婉現在已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揍這小子了,總覺得他故意的怎么回事?
蘇太太卻伸手摸了把小家伙的腦袋,道:“又玩出一身的汗了,我去叫他們打水來,快抱著良辰回屋洗一洗。”
蘇婉點點頭,抓著小家伙的手沖蘇太太擺了擺:“跟外婆說咱們回屋了。”
小家伙簡單利落的吐出兩個字:“外婆!”
“乖寶,洗了澡好好睡覺。”蘇太太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目送著女兒和外孫出了屋子,這才將燭臺吹滅,仔細關了門離開。
蘇婉抱著小家伙來到自家屋門口,還沒伸手,小家伙已經主動伸出了小胖手推啊推,沒推動,扁了扁小嘴看著蘇婉,蘇婉非但袖手旁觀,還沖他咧嘴戲謔的笑了:“繼續啊,你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嗎,這點力氣都沒有?”
小家伙抿著唇看著蘇婉不說話,直到蘇婉伸出手做了一個推的姿勢,小家伙這才也又伸了手,這次估計是使出了吃奶的力,一下就把們推開了,頗有些氣勢磅礴的味道。
“居然推開了?”蘇婉睜大眼,故作驚訝狀,在兒子臉頰親了一口“好棒啊大力水手。”
小家伙聽不懂她說什么,但是也知道麻麻親了自己,正興奮著,有禮貌的回了蘇婉一臉口水,指著門咿咿呀呀的叫,親手把小家伙帶到現在,盡管聽不懂他說什么,作為母子的默契還是有的,蘇婉挑眉:“你要關上門再推一次?”
宋子恒原本在屋里點了燈寫家書,門被推開時便知道是自家娘子和兒子回來了,只是因為信還沒有寫完,他便沒擱筆,只是抬頭笑著看向門外,結果沒看到人進來,倒是看到他娘子細白的手伸進來將門關上,母子倆一個關門一個推門玩得不亦樂乎,宋子恒也不知道用什么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無奈的搖頭笑了笑,索性趁著他們玩鬧間,先將信寫好。
于是蘇婉和兒子玩這個幼稚的游戲,一直玩到劉媽把熱水端過來,小家伙還有些不樂意,指著門咿咿呀呀的叫,鬧著要繼續玩,這事宋子恒也寫完信擱筆了,用鎮紙將信固定住晾干,自個兒起身走到門口,先前還鬧著要繼續推門的小家伙,一見到爹出來,張開雙手就撲了過去,二十好幾斤的重量,又是這般毫無預兆的一撲,蘇婉險些沒抱住,還好宋子恒反應快,一個箭步上來,穩穩的把人接住。
小家伙還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險,小胖手緊緊抱著宋子恒的脖子,回頭看著蘇婉咿咿呀呀,蘇婉臉到那時就黑了,小家伙,她沒開始教訓他,他先給她告起狀來了。
宋子恒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小家伙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估計在期待威武雄壯的爹好好揍總是不帶好他的娘一頓,結果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爹,一轉頭便攬住了他娘的肩膀,小家伙頓時就愣住了,小嘴微張,估計有些接受不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撲上去掰著宋子恒的手,成功把他的手掰離了蘇婉的肩膀,蘇婉挑眉,剛在心里想她兒子到底是不是人精變的,這么小就知道記仇,還不讓他爹自己,難道是想玩孤立?下一秒肩膀被小家伙緊緊抱住,蘇婉忍不住噗嗤一笑。
宋子恒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霸占著我娘子,還不準我碰,你倒是霸氣。”
劉媽將水兌好,又拿了小家伙睡覺穿的衣裳,凳子帕子都準備好,這才低頭出去了,離開時一臉忍笑的表情,想來也覺得半大的孩子就會跟老爹爭寵的畫面也太好笑。
“行了,沒人搶你娘,先去洗澡。”宋子恒不顧小家伙別扭的姿勢,托著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往屋里走,一把坐在劉媽備好的矮凳上,麻利的脫著小家伙的衣服,蘇婉仔細關上門和窗,不讓風透進來,又順便將宋子恒剛寫好晾干的信裝進信封里,這才回到宋子恒跟前,小家伙已經被脫得光溜溜的,還不自覺,朝蘇婉張開雙手,蘇婉沒理他,看著宋子恒將他放進水盆里。
給有自主行動力的小孩子洗澡絕對是災難,要么孩子怕水,哭著吼著不要碰水,要么愛水如命,宋良辰就是后者,別提多愛玩水了,宋子恒剛把他放進水盆里,他的雙手雙腳就開始活蹦亂跳的壓水花,自個兒濺了一身水不說,把宋子恒臉上身上也濺濕了,自個兒還渾然不覺,直沖著蘇婉咧嘴笑。
宋子恒不動聲色的調整了小家伙的位置,雙手瞬間固定住他的雙手雙腿,蘇婉這才坐下來,拿了帕子給他擦洗,小家伙腦袋動個不停,還在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宋子恒不敢用力,冷不丁就被他跳走了一條腿,小胖腿一抬一放,蘇婉毫無預兆的被他濺了一臉水花,伸手抹了一把臉,再睜開眼,就見到小家伙沖她笑得更開心了。
蘇婉咬牙:“熊孩子!”
幸好已經洗完了,宋子恒不顧小家伙的掙扎,冷酷無情直接將他從水盆里抱起來,擦干身子換上衣裳,蘇婉已經出去叫人打水給她洗澡了。
夫妻倆都收拾停當,躺到床上時已經過了戍時,宋良辰早就呼呼大睡了,宋子恒熄了燈躺到床上,蘇婉這才問,“相公可有覺得今日一事,或許與于公子有關?”
“還不清楚,不過長安兄似乎知道些什么,那日與他商量提前支些銀兩出來時他便提了一句,不管支多少錢,地定要盡管多值些。”
蘇婉想了想,“生意一事畢竟也與曾公子有關,該日有空相公直接問他便是,早些問清楚,也生得爹和二伯他們忐忑不安。”
“我知道,后日我沐休,正巧長安兄也有空,到時請長安兄來家一聚。”宋子恒是每逢十日沐休一日,曾長安與他卻不一樣,他本來就是家中安排的閑職,混個日子而已,家中也不期望他干出什么事業來,一干同僚也俱是遛狗摸雞的紈绔子,沒甚個上進心,上峰也睜只眼閉只眼,所以每日只管去應個卯,事后自個兒想干嘛便干嘛,因此宋子恒才能斷定曾長安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