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剛喉結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向窗外。雨幕中的鄉村漸漸清晰,熟悉的土路、成片的玉米地,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西坡煤礦矸石山,都像一把把尖刀,刺破了他刻意維持的平靜。當車隊駛進柳林村,距離那片玉米地還有兩百米時,趙剛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臉色比囚服還要蒼白。
警車在村口的警戒線外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張林、小楊和幾名技術人員立刻圍了上來。張林手里拿著尸檢報告和現場照片,目光在趙剛臉上停留了幾秒:“情緒穩定點,我們要的是真實的過程,不是你的表演。”趙剛抬起頭,正好對上張林的視線,那道目光里沒有審問時的銳利,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靜,讓他瞬間想起了被自己埋在泥土下的劉強――那張曾經充滿憨厚笑容的臉,最后定格在痛苦扭曲的模樣。
兩名民警架著趙剛的胳膊下車,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頭發和囚服。他踉蹌了一下,腳下的泥土混合著雨水變得泥濘,這種觸感讓他渾身一震,仿佛瞬間回到了三十五天前那個同樣陰冷的夜晚。“從這邊走。”小王帶頭走進警戒線,沿著當初小楊和小孫設置的勘查通道前行,“那天晚上,你就是從這個方向過來的?”
趙剛的目光掃過通道兩側的農田,深褐色的泥土在雨水中泛著油光,遠處的灌溉渠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他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是……10月15號晚上,我從廢品收購站出來,沿著這條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到這兒。”他的腳步停在距離土坑還有十米的地方,視線死死盯著那個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的土堆,“當時這里的玉米已經收完了,地里光禿禿的,只有風刮過的聲音。”
小周拿著現場勘查筆錄走過來,翻開本子:“你說你是提前和劉強約在這里見面的?約的幾點?”
“約的是晚上十點。”趙剛的聲音低沉下來,眼神開始渙散,像是在回憶當時的場景,“我下午在小賣部碰到他,跟他說有要事商量,關于土地和工資的事,他猶豫了一下就打贏了。他知道我記恨他占了我的地,也怕我在礦上的同鄉面前鬧起來,畢竟他還要在這附近找活干。”
“你當時穿的什么衣服?手里帶了什么東西?”小楊追問,同時打開相機,開始拍攝趙剛指認時的神態和動作――這都是重要的庭審證據。
“穿的就是一件深藍色的夾克,和李建軍那件差不多,還有一條黑色的褲子,腳上是雙42碼的回力膠鞋,就是你們說的那種布紋底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