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哪里翻墻進來的?”小王的聲音打破了倉庫的死寂,他手里的筆錄本邊緣已經被汗水浸得發皺,鋼筆在“翻墻位置”四個字旁邊畫了個圈。李小東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倉庫東側的圍墻,那里的鐵絲網有個明顯的v形缺口,兩根被撐開的鐵絲尖端還掛著幾根棕色的纖維,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我……我踩著那堆廢棄的軸承箱爬上來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目光瞟向墻角那堆歪歪扭扭的箱子,最上面的一個印著“哈爾濱軸承廠”的字樣,箱蓋上有個新鮮的腳印,鞋印的菱形格花紋與他出租屋里搜出的勞保鞋完全吻合,“那天晚上霧特別大,能見度不到五米,我聽見巡邏保安的手電筒在遠處晃,嚇得蹲在箱子后面不敢動。”
技術人員立刻用激光測距儀測量缺口的高度,“1.82米。”他報出精確的數字,與李小東供述的“差不多到我胸口”完全一致。缺口下方的地面上,有幾個深淺不一的坑洼,里面還殘留著些許濕潤的泥土,經檢測,泥土中的礦物質成分與李小東鞋縫里的泥土完全相同。“你看這里,”技術員指著坑洼邊緣的劃痕,“這是你攀爬時,鞋底的菱形格花紋留下的,和你勞保鞋的磨損特征能對上。”
走進倉庫內部,空氣中的機油味愈發濃重,地面上的油漬在晨光里泛著彩虹般的光澤。第三排貨架前,幾個藍色的軸承盒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個的盒蓋已經裂開,露出里面排列整齊的6205型號軸承,滾道上的金屬光澤在陰影里忽明忽暗。“他當時就在這兒記賬,”李小東的聲音發顫,手指在貨架第三層的一個鐵皮盒上劃過,鐵皮盒的邊角已經被磨得發亮,上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張”字,“手里拿著一支黑色的水筆,筆帽上有個裂縫,賬本攤在這個鐵盒子上,賬本的右上角缺了個角。”
技術員小心翼翼地掀開那個鐵皮盒,里面果然躺著一支晨光牌黑色水筆,筆帽上的裂縫與李小東描述的分毫不差,筆桿上的指紋經比對,正是張建國的。旁邊散落著幾本倉庫臺賬,最上面的一本右上角確實缺了個角,缺角的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斑跡,經檢測是張建國的血跡――與法醫報告中“死者右手掌有劃傷”的記錄相吻合,顯然是他受傷后握筆留下的。
“你是怎么拿到那根鋼管的?”小王指著墻角的鐵架,鐵架上還殘留著幾道新鮮的劃痕,像是被重物長期倚靠留下的。李小東的目光突然躲閃起來,雙手下意識地抱住肩膀,仿佛那根冰冷的鋼管還抵在他的后背。“我……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它靠在鐵架上,”他的手指比劃著鋼管的長度,“大概有這么長,直徑差不多三厘米,表面纏著一圈藍色的膠帶,膠帶的末端有個三角形的裂口。”
技術員從證物袋里拿出那根帶血的鋼管,陽光透過鋼管的孔洞,在地面上投下一串圓形的光斑。“你看這里,”他指著鋼管表面的藍色膠帶,膠帶末端果然有個三角形的裂口,與鐵架上的一道劃痕完全吻合,“膠帶的纖維成分和鐵架上的油漆殘留做了比對,完全一致,這根鋼管確實長期靠在那里。”鋼管內壁的暗紅色斑跡在光線下格外清晰,經檢測,其中除了張建國的dna,還有少量李小東的皮膚組織碎屑――印證了他“抓住鋼管”的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