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的線索――面館的監控、孫小兵的請假條、空殼公司的匯款,終將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串聯起來,指向那個真正的兇手。此刻,他只想給趙德才遞上一杯熱茶,讓老人在得知真相的苦澀里,能嘗到一絲遲來的清明。
趙宏偉租住的筒子樓藏在城中村的深處,墻皮剝落的樓道里,各家的電線像蜘蛛網似的纏在暖氣管上。小王踩著吱呀作響的樓梯往上走,三樓拐角的垃圾堆里,還扔著半袋沒吃完的掛面――和法醫報告里胃內容物的品牌一致。“趙宏就住302,”房東老太太攥著褪色的鑰匙,指節因為常年拎煤爐變得黝黑,“隔壁301住的陳有才,倆人去年就吵得不可開交,上個月還動了手。”
302的房門貼著張泛黃的福字,門把手上的銅綠蹭在白手套上,留下青綠色的印記。小王用備用鑰匙打開門時,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機油的氣息撲面而來。靠窗的桌子上,搪瓷缸里的茶葉還沒泡開,旁邊壓著張水電費催繳單,收件人寫著“趙宏”,但滯納金計算單上的簽名,是趙宏偉慣有的“宏”字寶蓋頭。
“他倆的矛盾從去年冬天就開始了,”住在對門的張嬸抱著孫子,小孩的口水蹭在她的藍布衫上,“陳有才嫌趙宏晚上回來動靜大,老是砸門罵人。有次我半夜起來倒水,看見陳有才把趙宏的自行車鎖眼堵了,倆人在樓道里吵到后半夜,陳有才還說‘你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早晚有報應’。”她突然壓低聲音,“趙宏總把自己關在屋里,我好幾次看見陳有才扒著窗戶往里看,眼神陰森森的。”
小王的筆錄本上,“陳有才”三個字被圈了三次。他讓技術員勘查301門口的水泥地,在門檻縫里發現了深藍色的聚酯纖維,經緯密度120x80根英寸,與趙宏偉工裝的纖維完全一致。“這棟樓的隔音差,”房東老太太補充道,“301和302就隔堵墻,上個月陳有才鑿墻裝吊柜,把趙宏家的墻皮震掉了一大塊,倆人差點打起來,還是我報警才拉開的。”
社區警務室的出警記錄顯示,今年3月17日,趙宏偉報過一次警,稱“鄰居陳有才故意損壞財物”。處警照片里,趙宏偉的房門被潑了紅油漆,“騙子”兩個字歪歪扭扭地爬在門板上。“陳有才當時承認是他干的,”值班民警回憶,“說趙宏欠他五千塊不還,還罵他是‘勞改犯’。我們調解時,趙宏說錢早還清了,是陳有才耍賴,倆人差點在警務室又打起來。”
小王在陳有才的工作單位――城南的廢品回收站找到了更多線索。“老陳這人心眼小,”回收站老板叼著煙,叉車在身后轟隆作響,“去年冬天收了批鋼筋,說是趙宏介紹的,結果是贓物,被派出所罰了兩萬。他就認定是趙宏故意坑他,天天念叨著要報復。”工資單顯示,陳有才7月15日請了假,考勤表上的簽字筆跡,與趙宏偉房門上的紅油漆字跡有兩處重合的筆法――“有”字的橫折鉤角度、“才”字的豎鉤弧度,都高度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