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與愿違。
深秋的機械廠彌漫著鐵銹與機油混雜的氣味,小王第三次踏入車間,金屬切割的火花依舊四濺,卻照不亮他愈發凝重的神色。他握著更新后的走訪名單,走向正在調試機床的工人們,工裝褲口袋里的錄音筆已經啟動。
“陳師傅,上次您提到李保存接了份兼職,這幾天再想想,有沒有新線索?”小王側身避開轟鳴的傳送帶,提高音量問道。陳師傅摘下沾滿油污的手套,皺紋里嵌著的黑色污垢隨動作簌簌掉落:“真沒啥了,老李這人嘴嚴,從不聊私事。不過……”他突然壓低聲音,“半個月前,我見他和倉庫的老周在廠門口爭執,兩人臉色都不好,具體說啥沒聽清。”
這個細節讓小王心頭一震。他立即找到周建國時,對方正在倉庫整理清潔劑。貨架上整齊碼放的工業級漂白劑瓶身反光,映出他躲閃的眼神。“那天?就為工作交接吵了兩句。”周建國擦拭著貨架,橡膠手套與金屬摩擦發出刺耳聲響,“老李非要檢查過期物資,我覺得沒必要,就拌了兩句嘴。”
小王調出機械廠的監控錄像逐幀查看。畫面里,李保存和周建國確實在9月2日傍晚發生爭執,但兩分鐘后,兩人便各自離開,再無交集。更令人失望的是,倉庫的出入記錄顯示,案發前后一周,周建國從未違規取用清潔劑,他的考勤記錄也與案發時間完美錯開。
走訪繼續深入到夜班工人。在昏暗的休息室,值夜的老趙撕開泡面包裝,熱氣蒸騰中,他撓著蓬亂的頭發回憶:“老李值夜班就愛待在配電室,說那兒安靜。不過上個月,他好像總躲著人打電話,有次我推門進去,他慌忙掛斷,臉色特別難看。”
小王立刻調取配電室的監控,可惜該區域屬于監控盲區。他又排查李保存的通話記錄,數千條信息里,除了家人同事,確實有個匿名號碼在9月頻繁聯系,但追蹤顯示,這是個一次性虛擬號,無法定位。
“會不會是私人恩怨?”隊員小陳翻著厚厚的走訪筆記,“機械廠這么多人,總有些沒挖到的矛盾。”小王搖頭,目光掃過墻上“安全生產標兵”的錦旗――那是李保存連續三年獲得的榮譽。他們走訪了所有車間班組,甚至翻出十年前的員工檔案,李保存的工作評價永遠是“勤勉踏實”“樂于助人”。
當調查延伸到退休職工家時,老廠長的話讓他們看到一線希望。老人顫巍巍地從木盒里取出泛黃的照片:“小李剛進廠時,和一個叫張強的年輕人特別要好,后來張強因盜竊被開除,走之前說要報復……”小王立刻查找檔案,卻發現張強的聯系方式早已失效,戶籍地址也是個廢棄的城中村。
在潮濕發霉的城中村巷道里,小王和隊員挨家挨戶詢問。斑駁的墻面上還貼著十幾年前的小廣告,居民們的回答卻如出一轍:“張強?早搬走了,聽說在外面混得不錯。”當他們找到張強曾經租住的破舊小屋時,房東老太太咂著嘴回憶:“那孩子后來開著豪車回來過,不過沒進屋,在門口站了會兒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