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他就明白。
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得到父皇的任何關心與愛。
隨著漸漸長大,他也不需要那些虛無縹緲的親情了!
謝辭淵眸光銳利如刀,面色依舊毫無波瀾。
他手臂肌肉鼓起撐在地面,緩緩地爬了起來。
雖然滿身風雪,可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他的眉眼、鼻梁薄唇,都透著一股任由風雪暴雨都無法摧垮的鋒利堅硬。
徐公公跟了皇上很多年。
皇上對很多人都很寬容,唯獨對太子,嚴苛到了絕情,冷酷到沒有半分溫度。
他同情太子,卻因奴才的身份,沒立場多說什么。
“陛下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謝辭淵狀似無意地輕笑一聲,眼睛里沒有任何溫度。
“徐公公,孤知道,他恨孤……”
徐公公的臉色一變,他連忙看向四周。
好在附近沒什么閑雜人等。
“殿下啊,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謝辭淵抬手,輕輕地撣了撣衣衫上的積雪。
“胡說嗎?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孤知道,他為何會恨孤……”
徐公公的心猛然一緊,他緊緊地攥著了謝辭淵的手。
“殿下,別說了。”
謝辭淵拂開徐公公。
“其實,有時候,孤也恨自己!如果能選擇,孤倒寧愿當初死的人是自己……”
他說完這句話,便抬腳離去。
徐公公張了張嘴,怔愣地看著謝辭淵離去的身影。
他的眼睛漸漸模糊,眼角的那抹淚忍不住溢了出來。
他連忙低頭,抬起衣袖擦了下濕潤的地方。
他比誰都清楚,陛下為何會恨太子!
若不是因為太子,先皇后恐怕也不會死……可,太子當時那么小,他也是無辜的啊!
—
謝辭淵更衣洗漱完畢,皇上與魏王已然坐上了龍攆,正在路邊等著。
他近前俯首行禮。
皇上看都沒看他一眼,魏王倒是關切的詢問謝辭淵:“皇兄,你身體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在大雪里跪了那么久,身體肯定是吃不消……”
謝辭淵淡淡地回了句:“孤無礙。”
皇上冷哼一聲,“琰兒不顧身體虛弱,為了你冒雪進宮求情,結果你倒好,一句無礙,連句謝謝都沒有。”
“朕這些年,時時刻刻教導你善待兄弟,與他們和睦相處,可你呢?將朕的話,都當成耳旁風。行事越發肆意妄為,若非景兒命大,今天就被你給掐死了……”
他壓下去的火氣,在看見謝辭淵冷淡的姿態,再次騰的冒出來。
魏王連忙安撫勸著:“父皇息怒,皇兄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兒臣從沒有與皇兄計較過。他是大晉的儲君,日理萬機,每日那么忙碌,哪里有閑工夫與我們胡鬧啊。父皇,你體諒一下皇兄,別對他太苛刻……”
皇上無奈地看向魏王:“你啊,處處為他人著想,可惜,旁人還不一定領你的情……”
他讓人起駕,再繼續糾纏下去,他又控制不住體內的熊熊烈火了。
魏王有些猶豫:“外面天寒地凍的,要不讓皇兄也上龍攆吧……反正這么寬敞…”
皇上瞪了魏王一眼:“你現在都能做朕的主兒了?”
魏王摸了摸鼻子,連忙求饒:“父皇,兒臣不敢。”
龍攆被抬起來,頂著風雪朝著翊坤宮而去,龍攆寬敞燒著火爐,坐在里面絲毫感受不到外面冷酷的風雪。
走了一半路程,魏王都熱出了一身汗。
他掀起簾子,目光晦暗地看向謝辭淵。
謝辭淵遠遠地跟隨在后面,一步步艱難地在雪地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