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野沒對她前面那番話做出什么注解,像是并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待他,他只回答她最后這個問題:
“她的老師陳教授,是我的同事。”
“就這樣?”肖席玉手指輕點桌面,顯然是不相信,這種拐了好幾道彎的關系,也值得他這位學界翹楚如此奔波勞碌嗎?
“就這樣。”季青野語氣肯定,隨即微微搖頭,謙和地笑,“肖大小姐對我過譽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我把時醫生看作朋友,她現在可能正被陷害,如果事情得不到解決和澄清,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牢獄之災。”
“我的良心無法讓我坐視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想幫助她。”
“就這么簡單?”肖席玉還想找出更深層的動機,可惜……他臉上什么都看不出來。
他像山澗清泉,哪怕是肖席玉這種擅長洞悉人心的商人,也尋不見一絲雜質。
季青野道:“也不‘簡單’吧。”
“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出發點,比如,肖大小姐當初為什么會放過疑似害死你弟弟的兇手?因為徐先生給了能讓你動心的利益,所以你愿意息事寧人。”
“而我現在竭盡所能說服你,是因為朋友之情。我們都是為自己看重的東西而做事,底層邏輯其實是一樣的。”
肖席玉聽著他這番不卑不亢、條理清晰的回應,再看他那張清雋俊雅的臉,心中的疑慮突然有了歸處。
她放松下來,原來是她小人之心了,還以為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教授,跟時知渺之間有什么特殊的關系或者感情呢。
“不愧是大學教授,道理一套一套的,讓人挑不出錯。”肖席玉轉回正題,“但話說回來,挖墳,我還是不可能答應。”
“世間事,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為了一個外人去動我家的祖墳,萬一真的影響到我家的氣運怎么辦?”
季青野蹙眉,還想要再爭取,但肖席玉抬起手直接打斷。
“我真的不能同意,否則將來族中任何人出了任何差錯,哪怕只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或是體檢突然查出某種疾病,再或者是某筆生意投資失敗,他們都會怪到我頭上,說是我當年動了祖墳,壞了風水的緣故。”
“這種罵名,可能一背就是十幾年、幾十年。”
她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眼神是愛莫能助的惋惜,“我跟時醫生有過兩面之緣,雖然印象不錯,但我跟她的關系還沒好到能讓我為她背負這些代價的程度。”
“所以,季教授,你的要求,真的有些冒昧了。”
說完,她拿起手包,站起身,面上也恢復商務式的疏離,“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我后面還有個約,要先走了。”
走之前卻還又說,“季教授下次再來南城,我還是很歡迎你約我吃飯的。我身邊都是滿身銅臭味的商人,難得能見識到季教授這種君子,我很榮幸。”
她剛走了兩步,季青野那清潤如玉的嗓音就再次從身后傳來:
“我也聽過肖大小姐的大名。”
肖席玉的腳步頓住。
季青野還坐在椅子上,只是側頭看向她的方向:“當時聽說的是,肖大小姐自作主張報考了北大的律法系,而作為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你應該學的是金融和商業管理,為接手企業做準備。”
“你卻‘離經叛道’,瞞著所有人,直到錄取通知書下來,家里人才知道你的選擇,因此大怒,認為你跟你弟弟一樣‘不學無術’,要棄家業于不顧,因此將你關了禁閉。”
肖席玉徹底轉過身,十分錯愕——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季青野怎么會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