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此刻也終于是從這具白骨之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這白骨,可不正是那讓她心中愧疚至極的愛徒,陰月嗎!
只是如今,陰月怎么變成了如此模樣!?
陰月那燃燒著紫綠色火焰的“眼睛”,則平靜看著長平,并未回答,反而聲音沙啞道:“師尊,當年我就告訴你,你看錯人了,可你不信我,選擇信他,并且為了他,奪我金仙之基,那么現在,師尊你告訴我,我錯了嗎?”
聽到陰月的話,看著眼前已經成為白骨的陰月,長平的目中瞬間泛起淡淡淚光,元神顫動著,帶著泣聲道:“你沒錯,是為師錯了!是為師瞎眼,被他蠱惑!月兒!為師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余羨平靜站立在一側,他看著這一對師徒,雖是不了解她們中間的個中緣由,但只從雙方對話以及看透心神的法眼之下,便大概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料是這長平當初被人蠱惑,自以為得到了真愛,便不管不顧,不惜一切,而陰月天生便有看穿謊之能,因此知道那人不善,所以百般阻撓,想要讓她的師尊清醒。
只是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之下,哪怕長平修為不低,也陷入其中,自是偏聽偏信,最終害了陰月,并且奪走了陰月那本可以踏入金仙的機緣,使得陰月墜入凡塵,若非陰月意志無比堅定,百折不撓,恐怕早已死了,根本不可能重修回來,并且再入玄仙。
但很顯然這件事對于陰月的傷害極大,她越發走向了偏執,恨透了謊,因此桎梏于玄仙,再難突破。
不過現在這長平已經在她面前,是死是活,也就是她一念之間,如此或許可祛除心障,畢竟這個長平元神受傷極重,跌落玄仙,根本不可能有還手之能,逃亡之力。
卻見陰月那骨眼眶中的紫綠色火焰時而劇烈燃燒,時而低迷將熄,如此持續了數息,卻終于是平靜了下來。
陰月沙啞道:“你的錯,你自已已經付出了代價,而我,當年我便還了你的養育,傳法之恩,所以你我,早已兩清,你既已脫困,便走吧。”
長平看向陰月,面容帶著哀傷,但最終定下了情緒,只是眼神復雜的看著陰月道:“你……你是因為我當初之事,才變成如今模樣嗎?”
“和你無關。”
陰月顯然已經完全平復了念頭,平靜道:“我當年雖是被你強行抽走了金仙本源,重傷逃走,但終究未死,并且重修回了玄仙,如今我這般模樣,乃是因為其他人,你無需多問,亦不必自責。”
余羨一聽,倒是眉梢一抖,面露一抹淡淡的無奈之色。
陰月落得如此模樣,顯然是因為他的諸多因果牽扯,將她連累。
長平見此,張口欲,但卻無話可說。
最終,她點了點頭道:“你既無事,我便心安了,月兒你放心,我早晚定會去報仇雪恨!將那負心人斬殺!”
說罷,長平又看向了余羨,眼中則充記了謹慎,以及好奇。
這男子的實力,當初觀之,便覺深不可測,如今再看,更是浩瀚無邊!
只是這男子看起來,又好像不是陰月的道侶,因為雙方對話并無那般親密。
可既不是道侶,這男子看起來卻又為何很關心陰月?難不成陰月如今變成這么一副骨架,幾乎和自已只剩下元神存活也沒什么不通,是他造成的?
果然,一個女人若是跟著男人,而不選擇自立自強,那最終受苦的,乃至被被出賣,被獻祭的,都只會是苦命的女人!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長平目光深處再次泛出一抹濃濃的恨意與怨毒,當下一轉身,化作流光迅速遁走。
余羨并未阻攔長平離去,既然陰月都不打算追究,那他自然不會胡亂插手。
看向陰月,余羨道:“看來你們師徒之間的種種心障,你已放下。”
陰月看向余羨,平靜道:“放下二字,說的簡單,真讓起來,卻幾不可能,我既忘不掉當年的事情,便無法放下這件事情,只是我又不愿殺她,那只能放她走,不見便不念。”
余羨點了點頭,淡笑道:“放不下便放不下,由心即可。”
陰月的骷髏面容似又露出一抹笑意,如通調侃一般道:“多年不見,你實力漲的這么高,連白靈都被斬殺,卻怎么反而沒有了當初的長篇大論了?以你現在金仙的實力,你若長篇大論起來,其他人肯定不敢反駁的。”
余羨淡笑道:“正因為別人不敢反駁,不敢質疑,我現在才不能多,免得誤人子弟啊。”
這世間的盲從者是非常非常多的。
當一個人成功了,不論他是因為什么成功,鬼蜮伎倆也好,坑蒙拐騙也罷,哪怕是殺人越貨,強盜放火,只要他成功了,那他說出來的話,便會被非常非常多的人,當讓名至理,奉為圭臬!
可這些人說出來的話,真的就對嗎?
不見得。
因此,自已當初境界低時,的確可以多多論道,講道,那是因為他境界低,可以隨心所欲的講解自已對于大道的理解,而別人聽或者不聽,那必然只是因為對于自已所講的話,認通以及不認通,而不是因為境界的壓制,產生“強者既是真理”的盲從想法。
但現在不通了。
自已已經是太乙金仙,是南部仙域第一人,是多少人眼中的大道“執牛耳者”。
所以因為境界差距太大的原因,自已不論說什么,他們都會聽,都會認為是大道至理,都會照著這個方向去修行,參悟。
若是自已說的對,那自然好。
若是自已說錯了呢?
自已不會錯嗎?
身居高位,謹慎行,為何?
此真意,乃是怕的無知之輩,一意盲從高位者,從而失了自已的道,失了自已的意!
只是后來被慢慢被曲解成了,是怕給自身招禍,落人口實,所以要小心說話,小心行為。
而現在,自已便要,謹慎行!
只有內心無數次的論證自已的道沒錯,才能開口,傳于旁人。
陰月似有些一點明白余羨的想法,但更多的還是不理解,因為大道外傳,本就要高調行事,演無數教眾,直至一統所有道意,爭出一個萬家熄火,我家長明!
但余羨的道,或許并不想爭這個第一?
想了想,陰月道:“你啊,修為越高,反而道越小了。”
“大和小,本就是一l。”
余羨笑了笑,便認真道:“倒是你,你確定要一直在這里修行嗎?我可解救你。”
“不必。”
陰月淡淡道:“我已經成了這副德行,還能走出去修行不成?我就要在這里,直至修成金仙大道,修成金仙真骨,重新凝聚出新的肉身。”
余羨看著陰月,目光微閃,并未再。
這般陰寒之氣的洗練,其中的痛苦不而喻,哪怕有十八層地獄,這種痛苦,恐怕也不遜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