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話音一轉,問道:“香子,安野君的生日宴準備在什么地方辦?”
“東亞飯店。”佐藤香子輕笑著回答道。
“呦西。”
李季點了下頭:“幾點到?”
“晚上八點開始。”佐藤香子道。
“呦西。”
李季端著茶杯抿了一口茶,道:“你去準備生日禮,晚上隨我去參加安野君的生日宴。”
“哈衣。”
佐藤香子笑著轉身從辦公室出去。
她走后。
李季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眼中閃過一絲兇戾。
安野成三想舉辦生日宴,他就讓生日宴變成小鬼子們的葬禮。
旋即。
他拿起內線電報。
打給密電組。
讓正在密電組學習無線電的唐婉瑩過來一趟。
掛了電話,他開始琢磨起,通過唐婉瑩把情報傳遞出去,再通過其他渠道,給吳憶梅下達行動的命令。
一小會兒后。
唐婉瑩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踩著一雙黑色矮高跟鞋走進來,扎著馬尾,在腦后一甩一甩,美艷十足的臉蛋,帶著一絲絲笑意,豐臀細腰,很是讓人眼熱。
“相川君,您突然找我,什么事?”唐婉瑩輕笑著走過來,心中已猜到,相川志雄找她過來的用意,以她對相川志雄的了解,這時候找她過來,無非是辦公桌下面的那點兒事。
但她這次卻猜錯了。
自從他把吳憶梅禁足之后,就很少拿唐婉瑩練拳了。
“唐小姐,安野君今晚要在東亞飯店舉辦生日宴,邀請的都是各機構的中高層,我想請你當我的舞伴。”李季不著痕跡的把情報吐露給她,又不讓她心生懷疑。
“能給您當舞伴,是我的榮幸。”唐婉瑩莞爾一笑,相川志雄總算是給了她一封有用的情報,要知道,這些日子,上峰總是催著她要情報。
李季低頭看了一眼腕表,道:“時間不早了,你這就回家化妝,晚上七點,我會安排車子去接你。”
“是。”
唐婉瑩輕輕點了下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她以為相川志雄會借機對她下手,誰知他竟然沒有。
這讓她對自已的魅力產生了質疑,要知道,以前相川志雄看到她,總是一副猴急猴急的樣子,這段時間居然一反常態,不僅很少找她,見了她也不再猴急。
緊接著,她聯想到相川志雄與76號第一美人程媚筠的傳聞,心中頓時有些不舒服。
這是女人的天然嫉妒心在作祟,也是人的動物性本能,不允許同類搶奪屬于她的人。
但就身材和臉蛋而,程媚筠與她不相上下,且她與相川志雄的新鮮勁兒已經過去,而程媚筠的新鮮勁兒剛開始。
唐婉瑩心里產生了一股危機感,她潛伏在76號的任務只有一個,留在相川志雄身邊,獲取情報,這是她最大的價值。
如果有一天她被相川志雄拋棄,她在軍統那邊就會失去情報價值。
辦公室中。
李季卻不知道唐婉瑩的小心思。
當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有任何動作。
以前唐婉瑩最大的價值就是給軍統傳遞情報,如今,吳憶梅成了他的人,唐婉瑩的情報價值大打折扣。
但看在這么多場露水之緣的份上,李季不會放棄她。
下午
法租界。
一間中藥鋪中。
掌柜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據說是一名游方郎中,后落腳于上海灘,用全部身家,盤了這家中藥鋪。
藥店有兩名伙計,一名伙計負責送藥,一名伙計負責抓藥。
除此之前,閣樓之上,還有一名女子,據說是掌柜的女兒。
藥店的生意不溫不火,偶爾有人拿著方子進來抓藥。
這時。
一名穿著旗袍的豐臀細腰美人兒走了進來,手里提著針織手提包,打扮的十分精美。
“掌柜的,我是您女兒的好朋友,今天路過這里,前來看望一下她。”豐臀細腰的美人正是唐婉瑩。
“哦,她在樓上,您請。”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笑道。
唐婉瑩輕輕頷首一禮,盈盈笑著上了閣樓。
來到閣樓上,她輕輕敲響第二間房門。
片刻后,房間傳出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進來。”
唐婉瑩推開房門進去。
房間中坐著一名旗袍美人兒,溫婉大方,美艷動人。
“長官。”
唐婉瑩輕輕點頭。
“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吳憶梅柳眉微挑,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相川志雄說,安野成三今晚要在東亞飯店舉辦生日禮,各機構的中高層都會參加,相川志雄讓我當她的舞伴,一同去參加生日禮。”唐婉瑩輕聲道。
聞。
吳憶梅沉吟了一小會兒:“知道了。”
“長官沒有其他吩咐,我先走了。”唐婉瑩也不敢耽誤太久,因為她要著急回去。
“嗯。”
吳憶梅輕輕點了下頭。
半小時后。
一名伙計拿著一封紙條從房間進來。
“長官,有人在日占區的死信箱留了紙條。”伙計恭敬把紙條遞給吳憶梅。
她拿過紙條一看,柳眉緊蹙在一起,紙條上的內容,與唐婉瑩說的情報相似,卻比唐婉瑩的情報更加詳細,而且,紙條后面的落款是鬼狐的獨有標識,且有行動的暗號,意思是讓她采取行動。
吳憶梅沉吟一小會兒,遂拿著手提包出門,前往附近一家木材廠。
晚上
夜色如墨。
潑灑在日占區的街道上。
東亞飯店門口懸掛的霓虹招牌泛著冷光,與門側站崗憲兵的刺刀反光交織,將這場生日宴的詭異氛圍拉滿。
身著和服的侍女低頭引路,客人們踏著猩紅地毯魚貫而入——綢緞西裝的商人手捏禮單,軍靴锃亮的軍官肩挎佩槍。
76號的丁默邨與李士群一前一后,玄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時,引得旁側警察分局的頭目紛紛側目。
維新政府的官員則端著虛偽的笑,不時用手帕擦拭額角的汗,仿佛飯店里的熱氣也燙得人難受。
宴會廳中央的水晶燈折射出刺目光暈。
安野成三身著筆挺軍裝,胸前勛章在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他緩步走上臨時搭建的木質舞臺,麥克風里傳出的日語帶著濃重的鄉音,絮絮叨叨地說著對廣島老家的思念,說櫻花樹下的清酒,說妻子手作的鯛魚燒。
臺下賓客配合地鼓掌,商人舉杯附和,軍官們則面無表情,只有丁默邨指尖夾著的香煙明滅不定,眼神在人群中暗掃。
待安野成三走下臺,宴會才算真正開場。
水晶杯碰撞的脆響、勸酒聲、諂媚的笑聲混在一起,彌漫在滿是油煙與酒氣的空氣里。
靠舞臺最近的那一桌,漢奸與軍官擠在一起,正舉著酒杯向安野成三敬酒,杯中的清酒晃出金色的漣漪。
“轟隆——”
一聲巨響驟然撕裂宴會廳的喧囂。
靠舞臺的圓桌瞬間被火光吞噬,木屑與碎瓷四濺,原本喧鬧的桌前只剩下焦黑的痕跡,幾具尸體倒在血泊中,扭曲的姿態里還殘留著舉杯的動作。
水晶燈應聲炸裂,碎片如雨般墜落,砸在尖叫逃竄的人群身上。
混亂中,暗處突然傳來“砰砰”的槍聲。子彈穿透空氣的銳響壓過哭喊聲,幾名試圖掏槍的憲兵應聲倒地。
賓客們像沒頭的蒼蠅般四處亂撞,桌椅被推翻,餐盤摔得粉碎,猩紅的地毯上很快染上更多暗紅。
丁默邨猛地撲到桌下,李士群則拽著身邊的官員往后門跑,唯有安野成三僵在原地,臉上還殘留著驚愕,直到又一聲槍響傳來,他才捂著胸口緩緩倒下,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涌出,染紅了胸前的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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