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書房內的趙牧,聽著夜梟回報完盧家近日的焦灼動向以及邊境那點微不足道的異動后,只淡淡說了一句:“知道了。”
“讓他們繼續盯著,尤其是往北邊去的所有消息。”
夜梟離去后,他獨自對弈片刻,終覺索然無味,遂吹熄了燈,任由滿室清寂的月光流淌。
窗外,萬籟俱寂,唯有秋風走過竹葉的沙沙細響,溫柔地撫摸著山莊的夜晚。
可在定北城再往北,那是荒原遼闊,秋草枯黃。
凜冽的北風卷起砂礫,抽打在戍邊士卒冰冷的鐵甲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天際線處,幾縷孤煙筆直,那是唐軍烽燧示警平安的信號。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邊關之下,暗流已然涌動。
一騎快馬帶著滾滾煙塵,瘋也似的沖入定北城城門,馬背上的斥候嘴唇干裂,甲胄沾滿塵土,嘶啞的喊聲驚動了城頭的守軍:“急報!薛將軍!緊急軍情!”
鎮守將軍府內,薛萬徹正對著巨大的牛皮地圖凝神。
自棉甲配發以來,邊軍巡邏范圍和效率大增,對草原動向的掌握也細致了許多。
但連日來,多處斥候小隊回報,在邊境線附近發現小股突厥騎兵活動的痕跡。
他們行蹤詭秘,不與唐軍接觸,更象是在反復試探著什么,或者……在接應什么人。
“將軍!”親衛引著那名疲憊不堪的斥候疾步進來。
斥候單膝跪地,聲音急促:“稟將軍!昨日未時,丙字三號烽燧以北三十里,發現約五十騎突厥游騎!”
“他們……他們不像尋常部落散兵,隊形整齊,裝備精良,其中幾人馬上馱著沉重的包裹,用皮氈蓋得嚴實!”
另一名跟進來的校尉補充道:“我們一小隊人馬試圖靠近偵查,對方立刻后撤,速度極快,并且……并且沿途刻意破壞了痕跡,手法老練。”
“我們追出十里,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但在他們停留過的地方,發現了這個。”校尉遞上一塊被踩進泥里的碎布,布料是上好的江南細麻,絕非草原之物,邊緣還繡著半片精致的纏枝蓮紋。
薛萬徹接過碎布,眼神驟然銳利如鷹隼。
這紋樣,他有些印象,與之前百騎司通報中,提及的崔家死士令牌上的紋飾極為相似!
再加上斥候描述的“沉重包裹”和“接應”的跡象,一個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長安發來通報中那個逃走的突厥人,恐怕真的接應到了從長安漏網的崔家核心人物,甚至可能攜帶了大量財物或機密文件!
“再探!加派雙倍人手,擴大搜索范圍!重點巡查所有可能越境的小道和河谷!一旦發現蹤跡,立刻狼煙示警,不許擅自接戰!”薛萬徹沉聲下令,聲如金石,“另外,立刻起草八百里加急軍報,將此處情況詳述,飛送長安!要快!”
幾乎就在薛萬徹的軍報發出的同時,長安,百騎司衙署密室內。
燭火通明,氣氛凝重。
百騎司都尉面色冷峻,正向御座上的李世民稟報:“陛下,追擊那突厥賊人的弟兄傳回消息。”
“對方極其狡猾,一路不斷變換路線,利用地形和少數部落的掩護,最終在云州以北徹底失去了蹤跡。”
“推測已進入突厥頡利可汗麾下某個依附部落的勢力范圍。”
他頓了頓,呈上一份密函,又接著說道:“但是.....我們在他們最后消失的區域附近,截獲了一名行跡可疑的塞外胡商,從其身上搜出了這個。”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