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解決法子回到宮中的李世民,卻并沒有因此展露歡顏。
反而是面沉如水,指尖還一下下的敲擊著御案。
那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般敲在下方將作監少監的心上。
少監跪伏在地,冷汗已浸濕了官袍的后背。
“力有未逮?寬限時日?”李世民的聲音冷得像冰,“朕給你將作監人力,物力,旨意,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朕只看結果。”
“邊軍等著甲胄御寒,你卻在這里跟朕說困難?”
少監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臣……臣萬死!實在是有小人作梗,匠人懈怠,臣……”
“夠了!”
李世民猛地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失望,“朕不想再聽借口。”
“既然你管不了,朕就派一個能管的人去。”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侍立的李承乾。
李承乾心中一凜,立刻挺直了腰板,最近他被父皇莫名其妙奪了權,正閑得發慌呢。
“承乾。”
“兒臣在!”
“朕命你,即日起以巡閱軍械制備為名,親赴將作監,督辦棉甲量產一事。”
“朕授你臨機專斷之權,一應人員,物料,皆可調度。”
“朕只要結果......一個月內,朕要看到合格棉甲,源源不斷產出,運往邊關!”
“你可能辦到?”
李世民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明顯的考校意味。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與忐忑,朗聲道:“兒臣領旨!必不辜負父皇重托!”
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知道,這是父皇對他的考驗,也是他跳出東宮,真正接觸實務,樹立威信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覺得,此事或許又能請教趙兄……不,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趙兄已多次點撥,此次,他需得嘗試獨自應對。
次日,太子儀仗并未大張旗鼓,李承乾只帶了馬周及兩名精干東宮屬官,輕車簡從,突然駕臨將作監。
監內官員聞訊慌忙出迎,心中皆是七上八下。
太子并未多,直接深入作坊。
他沒有去官員值房聽匯報,而是直接走到了物料庫房。
查看入庫記錄,發現批文早已下達的優質棉花,麻布,竟還有大半滯留庫外,理由是“尚未驗收入庫”。
李承乾不動聲色,命隨行屬官立刻現場監督,兩個時辰內,所有物料必須清點入庫,延誤者重處。
他又來到匠作區。
只見不少匠人懶懶散散,有的聚在一起閑聊,有的雖在動手,卻明顯心不在焉。
生產效率記錄簿上的數字低得可憐。
魯大匠見太子親至,只是草草行了一禮,臉上依舊帶著不服氣的神色。
李承乾沒有立刻發作,而是隨意走到一個正在填充棉絮的年輕匠人身邊,溫和地問道:“一日能做多少?工錢幾何?”
那匠人見是太子,嚇得手足無措,結結巴巴道:“回…回殿下,小的…小的手藝不精,一日只能完成兩三件……”
“工錢…是按日結算,一日三十文……”
李承乾又問了旁邊一個老匠人,答案大同小異。
干多干少,干好干壞,確實區別不大。
接著,他抽查了幾件剛剛下線的棉甲。
一件填充明顯不均,一件甲片綴結松散,還有一件襯布顏色,質地都與要求不符,顯然是陳年舊料。
李承乾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轉身,目光掃過一眾噤若寒蟬的官吏和匠人,最后落在魯大匠和幾位負責采買,人事的官員臉上。
他沒有咆哮,聲音甚至比剛才更平靜,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嚴輕聲道:“這就是將作監交給朝廷的答卷?”
“這,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力有未逮?”
眾人鴉雀無聲,冷汗涔涔。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的部署。
他沒有再繼續訓斥什么,而是直接頒布起了命令......
“傳令:即日起,將作監棉甲作坊,試行新酬功令!”
“所有工序分解標價,每日張榜公布,完成一道,即刻記錄功酬,當日結算!”
“做得又多又好者,另有重賞!”
“頒布三級驗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