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耗損國帑……”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鏗鏘有力:“若此物能大規模產出,其所生之利,所省之撫恤,所強之國力,又豈是今日區區投入可比?”
“不過,既然爾等舍不得國努!”
“那這錢糧便從朕之內帑出就是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不覺得是虛耗!”
“南方雖遠,然利在千秋,縱有艱難,亦當奮力開拓!”
“朕意已決!”他的目光變得銳利,掃過那御史以及其身后低著頭的崔敦禮等人:“棉監司即日設立,隸屬司農寺,然獨立核算,專事專辦,直接對朕負責!”
“首任棉監使由內侍省少監兼任,一應初創款項,皆從朕的內帑撥付,此事,不必再議!”
皇帝罕見的強硬態度,加上“內帑出資”這個無可指摘的理由,徹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崔敦禮站在文官隊列前列,眼皮低垂,面無表情,仿佛老僧入定,只是那寬大朝袖下微微攥緊、骨節發白的拳頭,悄然泄露了他內心的洶涌波濤。
他知道,在這件事上,皇帝攜民意大勢與內帑特權,已難以正面阻攔,再硬抗下去只會暴露自己,得不償失。
“陛下圣慮深遠,臣等不及。”
崔敦禮率先出列,深深躬身,聲音平穩無波,“臣,遵旨。”
身后眾臣見狀,無論心中作何想法,皆紛紛躬身附和:“臣等遵旨。”
棉監司的設立,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迅速通過。
消息傳出,天下各方勢力都清楚地看到了皇帝推廣棉花那不可動搖的決心。
然而,表面的朝堂之爭剛剛落下帷幕,更深層、更危險的暗流已然洶涌澎湃。
當日下午,兩儀殿側殿。
李世民屏退了所有侍從,只留下心腹老太監王德在門外看守。
他秘密召見了宗室名將,河間郡王李孝恭的次子.....李晦。
此子年方二十五,雖不及其父兄戰場揚名的勇武,卻在宗室中以心思縝密踏實肯干而著稱,是執行此類秘密任務的絕佳人選。
“李晦,朕今日不以君臣之禮見你,而以家叔之身份,有一項關乎國朝百年氣運的絕密差事,要托付于你。”
李世民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眼前的年輕宗室。
李晦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地撩袍跪倒,斬釘截鐵道:“陛下但有所命,臣侄萬死不辭,絕不泄露半分!”
“好!”
李世民將他扶起,從御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卷精心繪制的輿圖,此圖乃是他讓將作監高手根據趙牧草圖放大細化而成。
還有一袋精心挑選的,顆粒飽滿的棉種,以及一份簡要的棉花習性說明。
“你即刻從王府部曲、家將中挑選二十名絕對可靠并精通農事能吃苦耐勞且口風極嚴之人,然后攜帶此物,以經營南方香料山貨為名,秘密南下,目標嶺南,馮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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