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潮濕陰冷的京兆府大獄深處,甚至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霉味與絕望。
從前途無限光明的寒門舉子,一夜間卻又成為階下囚的陳實,將自己蜷在鋪著腐草的角落里,目光呆滯地望著高墻上那扇僅有碗口大的窗洞。
一線天光吝嗇地漏下,卻照不亮他心中的寒意。
幾日前的憤懣嘶吼已耗盡氣力,如今只剩下蝕骨的冰涼。
他想不通,自己恪盡職守,察覺糧庫賬目疑點,何以竟落得如此下場?
難道寒門學子想憑本事掙個前程,就這般艱難,注定要成世家砧板上的魚肉?
\"后生......新來的?所犯何事?\"
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從隔壁牢房幽幽傳來,如同鬼魅。
陳實扭過頭,借著昏光,見隔壁一老者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正透過木柵縫隙看他。
老者眼神渾濁,卻有種看透世事的麻木。
\"我沒犯罪!我是被愿望的!\"陳實聲音嘶啞,一激動連鄉音都露出來了解釋道,\"俺是隆中縣衙的見習舉子!”
“是他們......是他們貪墨官糧,被俺從賬目上瞧出了端倪,便栽贓陷害!\"
\"隆中縣衙我知道,可這見習舉子......又是個什么玩意兒?\"老者神經質似的,發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可隨后卻又問道,\"聽著似乎是剛進衙門不久吧?”
“既然你是新人,那怎么還能讓你接觸糧庫賬目這種東西?”
“而且糧庫.....那可是流油又扎手的去處。”
這老頭兒自問自答的自自語著,卻又看向陳實,嗤笑著道,“后生,你忒嫩了。”
“你們上官竟然讓你個新人去那地方,那擺明了就是要害你!”
“而你.....既然發現了賬目上有問題,竟不趕緊脫身......”
“還被人陷害入了這京兆府衙大獄......看來也是個憨貨!”
“要知道,那糧庫的賬若做得四平八穩分文不差,才是最大的蹊蹺。”
“真想揪出耗子,光盯明賬沒用,得看那損耗咋報的,陳糧是咋新的,往來搬運的腳夫是哪兒來的......\"老者似是久未與人,絮絮叨叨,語間卻透出對衙門黑幕的熟稔。
他自稱原是京兆府一書吏,只因多年前不肯同流合污,硬頂了一位上官,便被羅織罪名投進這大獄,一關十數載。
陳實初時警惕,但聽老者道出種種巧立名目,篡改賬冊,上下勾結的手段,心中駭浪滔天。
許多細節,竟與他之前在糧庫感到怪異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隱隱吻合!
\"老丈,您...您是説...\"陳實猛地撲到柵欄邊,壓低聲音急切問道。
“老夫啥也沒說......”老者渾濁眼中微光一閃:\"只是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熬久了,腌臜事見多了而已.......”
這老頭先是條件反射似的習慣性裝傻,可隨后,卻望著陳實那老實稚嫩,但一臉堅毅的面龐,卻又忍不住提點道:“后生,若你真是誣陷的,那光喊冤可實屁用沒有,你得學會用他們的章程,總之......不管是賬目還是人心......它總有疏漏。\"
“只要你能找出他們的七寸......”老頭說到這兒,便戛然而止。
可他這一番話,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瞬間驚醒了陳實!
他不再自怨自艾,而是發狠般回想在糧庫的點點滴滴。
盧主事看似隨意的吩咐,胥吏們心照不宣的眼色,出入庫記錄上模糊的批注,甚至雜役間的閑談......
他將這些碎片與老者所一一印證,一條模糊線索漸在腦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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