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琵琶聲再次響起。
不再是零散的試音,也不再是拘謹的破陣原調。
一個全新的,帶著磅礴氣勢又暗含生機的旋律,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洪流,噴涌而出!
初始如金鐵交鳴,肅殺凜冽,正是眾人熟悉的《破陣》殺伐之音。
但僅僅幾個小節后,旋律陡然一轉,變得開闊而雄渾,如同朝陽刺破陰霾,照耀在廣袤的草原和新生的城池之上。
磅礴中帶著撫慰,激昂里透著希望,一種前所未有的,打破了古樂桎梏的磅礴生機,在琵琶弦上肆意流淌!
那聲音,仿佛帶著塞外風沙的粗糲,又帶著春回大地的溫潤,矛盾而震撼人心。
一曲終了,余韻在軒榭內久久回蕩,連池水的汩汩聲都仿佛被壓了下去。
云袖放下琵琶,抬起頭,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毫無遮擋地看向屏風外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釋放后的輕松:“公子......這......如何?”
趙牧閉著眼,手指在榻沿上輕輕打著拍子,臉上露出了比看到金山銀山還要滿足的純粹笑容。
他知道,那個被技藝和心繭束縛的云袖,真正的破繭了。
”金戈化春雨,鐵馬踏春風。”
他睜開眼,笑意直達眼底,”云袖,此曲一成,長安樂工,當以你為首。”
“等到府試前,我會再次請寒門學子參加宴會!”
“到那天,你就按這個風格登堂演出,正式出道!”
“也拿你這首新編的《破陣樂》,給寒門學子提一提士氣!”
隨著時間的流逝,渭水河畔的皇莊內,李二種下的棉花,已經是郁郁蔥蔥,足有一尺高了。
這三個月,李世民幾乎就沒回過長安。
整日就待在著皇莊內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棉花,一天天長高。
至于長安,也并沒有因為他這個皇帝撒手不管,而發生任何動蕩。
一切都這么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離府試開考還有三日這天晚上。
天上人間三層主樓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絲竹管弦之聲被一種無形的張力取代,空氣中彌漫著不同尋常的躁動與期待。
平康坊從未如此安靜過。
各大青樓楚館的喧囂似乎都刻意壓低了幾分,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掛著巨大”天上人間”匾額的正門口。
世家勛貴的車駕,竟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將坊內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他們并非為尋歡作樂而來,而是帶著一種審視與好奇。
甚至還有隱隱的警惕。
”聽說了嗎?天上人間那個從不露正臉的頭牌云袖,今晚要奏新曲?”
”何止!據說是改編的《秦王破陣樂》!”
“一個歌姬,也敢動陛下的功樂?”
”嗤,嘩眾取寵罷了!”
“憑她也配?”
”話別說太早,上次太子監國那晚,盧家公子不就折在這里了?”
”噓!慎!”
“別忘了,今日這天上人間也是同那日一樣,又在宴請這以往都沒人關注的寒門學子,亂嚼舌頭小心天上人間找你麻煩!”
低低的議論聲在人群中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