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幽藍色的火苗子像活過來的毒蛇。
在礦石山上亂竄,“噼啪”亂響。
濃煙滾滾,帶著焦糊和嗆死人的硫磺味兒,熏得人眼淚鼻涕一起流。
火光亂晃,把廝殺的人影子投在四周黑黢黢的石頭上,拉得老長,鬼影憧憧。
“攔住!別讓他們碰主爐!”陳石頭嗓子都吼劈了,河南口音在爆炸和慘嚎里幾乎聽不見。
他一刀砍翻一個正把燃著的火油皮囊往最高那座冶煉爐扔的薛延陀兵,熱乎乎的血濺了一臉。
可更多的火油罐子,像索命的流星,從不同方向狠狠砸過來!
轟!
轟!
轟!
地皮都在顫。
一堆引火的干柴“呼”地一下成了大火球,烈焰躥起老高,映紅了半邊天。
滾燙的熱浪裹著火點子撲過來,燎得皮肉發緊。
“爐子,快救下爐子,天殺的賊啊!”一個頭發胡子全白的老工匠,眼睜睜看著一座高爐的泥殼子被火油燒得“噼啪”裂開大口子,哭嚎著就要往火里撲!
“老張頭!不要命啦!”陳石頭眼都紅了,撲過去死命拽住他往回拖。
自己胳膊卻被一塊濺起的,帶著火油的木頭燎中,“滋啦”一聲,皮肉焦黑,疼得他眼前發黑,牙關緊咬。
“頂住!長生天看著!頂住!”另一邊,侯莫陳的吼聲壓著火聲。
他那把搶來的彎刀早砍卷了刃,豁了口,渾身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大腿上那道被狼爪撕開的舊傷又崩了流出來的。
他像頭被逼瘋的狼,用肩膀狠狠撞翻一個敵人,奪過刀,反手就捅進另一個撲上來的家伙心窩!
又兇又狠,完全是拼命的架勢。
跳動的火光,清清楚楚照出混戰中心那個大塊頭......臉上有道蜈蚣疤的拔灼!
已經成為唐軍俘虜許久的侯莫陳看到曾經的部族頭人,卻只覺得一股邪火“騰”地沖上腦門,燒得他眼睛赤紅。
就是拔灼!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薛延陀貴人,而自己,則是在他皮鞭下討食的牧奴!
可如今…..
“拔......灼......!”侯莫陳從喉嚨深處擠出野獸般的咆哮,蓋過了周圍的喊殺和火焰聲!
他拖著那條鉆心疼的傷腿,不管不顧,直直朝著拔灼撞過去!
拔灼正指揮手下把最后幾罐火油往最高的主爐上砸,臉上是殘忍又得意的獰笑。
這大火,這慘叫,就是他給身后那些部落頭領看的本事!
聽到那聲熟悉的,充滿恨意的怒吼,他猛地回頭,看見是侯莫陳,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爬滿鄙夷和暴怒。
“侯莫陳?”
“原來是你這給唐人舔靴子的軟骨頭!”
“哈哈,受死把可憐的牧奴,現在成了唐人的奴隸,怕是連長生天都會嫌你臟!”拔灼用草原語大罵,彎刀一指,“滾開!別擋著老子燒了這金山!”
“軟骨頭?金山?”侯莫陳猛地停住,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嘶啞得像破鑼。
他指著拔灼身后那些在火里狂笑砍殺的同族,又指著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爐子”......
那里面可是他們這些降卒,一鎬一鎬刨出來的指望!
是能打出鋤頭讓草原人自己開荒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