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前夜的長安,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因為各地商賈云集而顯得格外繁華喧囂,然而在這喧囂之下,卻暗藏著一觸即發的雷霆。
與此同時,龍首原山莊里卻是一片靜謐。
趙牧剛聽完阿依娜關于“事情已辦妥,報告已完整移交東宮”的回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似乎對那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后續發展毫不關心,仿佛只是隨手丟了一塊石子,至于漣漪能蕩多遠,本來他就并不在意。
“嗯,知道了。”他漫不經心地擺擺手,注意力似乎完全在另一件“小事”上。
“哎,對了,剛說到哪兒了?”
“回頭咱們在天上人間搞個琉璃珍品鑒賞會怎么樣?”
“把庫房里那些壓箱底的,造型最別致,還有那些顏色最稀罕的琉璃器都擺出來,弄點亮堂的燈火照著,搞個限量發售,價高者得。”
“回回血,順便也讓那些江南來的,北地跑的土財主們開開眼,見識見識什么才叫真正的好東西,別整天抱著些破銅爛鐵當寶貝。”
阿依娜聞,碧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恭聲道:“公子主意總是這般精妙。奴婢這就去安排,定將場面辦得風風光光。”
趙牧滿意地點點頭,愜意地縮回溫暖的軟榻里。
仿佛沈萬金的滔天富貴與頃刻覆滅,還不如他明天能靠賣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兒”賺多少錢來得重要,畢竟這大唐可滿地都是真龍天子的傳人啊。
尤其是皇室那些有錢的有閑的,更是跟那些西方大蜥蜴似的,最喜歡這些亮晶晶的玩意兒了......
窗外,月色清冷,悄然籠罩著這座即將迎來一場商業風暴的帝國都城。
這一夜,注定有許多人,要心懷鬼胎或志得意滿,或焦灼不安的度過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
翌日。
長安城西市附近的官署區,平日里的肅靜被今日的熱鬧喧囂所取代。
新設立的“大唐西域互市籌備司”門前車水馬龍,穿戴各異的商賈們,有頭戴幞頭的關中豪強,也有裹著繡金纏頭的西域胡商,或乘車馬,或坐肩輿,或步行而至,人人臉上都帶著或緊張,或期待,或志在必得的神情。
今日,便是新互市首個,也是最大一塊肥肉......絲綢瓷器綜合區特許經營權的招標之日。
廳堂之內,紫檀木的案幾上鋪著暗紅色貢緞,布置得莊重而不失奢華。
戶部,工部以及將作監的官員端坐上方,面色肅然。
下方,來自天南地北的巨商們按照名帖落座,低聲交談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味。
今日在這京中鬧出不小動靜的揚州富商沈萬金,自然是全場焦點。
這家伙穿著一身嶄新絳紫色團花綢緞袍,手指上那枚碩大的翡翠扳指碧光瑩瑩,臉上掛著慣有的,和氣溫厚的笑容,與相熟或不相熟的商人拱手寒暄,應對自如。
只是那細長眼眸中偶爾閃過的精光,泄露了他志在必得的決心。
他身旁的賬房先生緊緊抱著一個紫檀木匣,里面裝著的便是沈家精心核算出的標書以及足以令無數人瞠目的保證金憑證。
說是競標,其實就東宮根據趙牧給出的法子,搞得一場簡單競拍會罷了.....
“諸位東家,今日招標之規,想必已了然于胸。”
主持的戶部侍郎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地宣布開始,
“價高者得,但亦需考量經營資質,貨品來源。”
“現在,請對絲綢瓷器綜合區十年特許經營權出價!”
話音落下,短暫的寂靜后,報價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
“涇陽張氏,年奉五萬貫!”
“洛陽王氏,六萬貫!”
“西域康記,六萬五千貫!”
……
價格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十萬貫大關。
競爭主要集中在關中,洛陽的幾家老字號和沈萬金之間。
沈萬金始終氣定神閑,直到價格喊到十二萬貫,場內聲音漸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