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風雪雖讓薛延陀殘部和草原聯軍行進艱難,卻也導致了唐軍大營那邊的斥候,以至于拔灼部都已經進入定北城百里范圍內了,竟也沒探查到草原這邊的任何動向......
一切都是這場暴風雪的錯....
拔灼的臨時營地隱藏在一片巨大的風蝕巖柱群后面。
幾頂破氈帳在狂風中瑟瑟發抖,如同垂死的巨獸。
帳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拔灼像一頭焦躁的困獸,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踱步,皮靴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臉上那道刀疤在跳動的篝火映照下更顯猙獰。
派出去探查黑石山外圍警戒的小隊已經遲歸快一個時辰了。
這場風雪太大了,大得讓他心頭發慌,也讓他那本就暴戾的脾氣如同澆了油的火藥桶。
“廢物!一群廢物!連條安全的路徑都探不清楚嗎?!”拔灼猛地停下,一腳踹翻了充當桌案的木墩,上面的馬奶酒和肉干撒了一地。
他兇狠的目光掃過帳內噤若寒蟬的手下,最后落在一個縮在角落、穿著普通牧民皮袍,臉色有些蒼白的漢人身上。
可不正是盧家派來的死士,帶路黨“老馬”?
“老馬!你他娘的不是說唐軍被大雪困住了嗎?”
“不是說守衛松懈嗎?”
“為什么老子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你是不是在耍老子?!”拔灼的咆哮帶著濃重的血腥氣,蒲扇般的大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彎刀刀柄。
老馬心中一驚,背上瞬間滲出冷汗。
這拔灼的兇殘他早有耳聞,此刻對方明顯在借題發揮。
“拔灼頭人息怒!”他強自鎮定,擠出一絲笑容道:“這場風雪百年罕見,路難行是肯定的。”
“而您帳下的勇士,那可都是草原雄鷹,定能…”
“定能個屁,就知道拍馬屁的漢人!”拔灼猛地打斷他,一步跨到老馬面前,巨大的陰影將對方完全籠罩,“老子不怕告訴你,老子看你這個漢狗壓根就不順眼!”
“鬼鬼祟祟,藏頭露尾!說!?”
“是不是你和你背后的漢人老爺串通好了!”
“故意引老子去撞唐軍的刀口?!”拔灼壓根不理會這老馬的諂媚,但他也并不是真的懷疑老馬,而是想著能不能從他身上渣出更多的油水出來.
畢竟這一路上,光是行軍都已經讓他這薛延陀殘部損失不少了,所以能渣出一點是一點嘛......
“冤枉啊頭人!”老馬嚇得魂飛魄散,噗通跪倒在地。
“小的對長生天發誓,絕無二心!”
“我們家主,也是真心實意要幫頭人您…”
“幫老子?呸!”拔灼一口濃痰差點啐到老馬臉上,“幫老子去送死嗎?看看老子的人馬,還沒到定北城,就已經損失上百人了,老子看你分明就是唐人的奸細!”
嗆啷一聲,彎刀已然出鞘半截。
冰冷的寒光映照著老馬慘白的臉。
帳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所有拔灼的手下都下意識地握住了武器,緊張地看著他們的頭人。
老馬心膽俱裂,甚至都以為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這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帳簾猛地被掀開,一股裹挾著雪沫的寒風灌入,吹得篝火一陣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