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世民冕旒后的目光微微一凝,聲音聽不出喜怒:“崔卿所劾何事?細細奏來。”
崔干抬起頭,臉上滿是痛心疾首:“臣劾太子殿下,威逼勛貴,羅織罪名,意圖構陷開國元勛,國之柱石杜如晦公之族裔......京兆杜氏!”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般的控訴,“杜氏一門,忠貞體國,杜如晦公更是陛下肱骨,房謀杜斷之美譽猶在耳畔!”
“然......太子殿下因私人嫌隙。”
“竟縱容東宮屬官,行構陷之事!”
“先是無端羈押杜府子弟杜楚明,嚴刑逼供,屈打成招!”他猛地轉身,戟指面色鐵青的李承乾,辭如刀繼續說道:“幸得杜老大人深明大義,忍辱負重,連夜親書血表,泣血陳情于天聽,方使杜家免遭不白之冤!”
“陛下!儲君乃國本,當以仁德服眾,豈能效法酷吏,行此構陷忠良,動搖國本之舉?”
“臣懇請陛下明察,還杜氏清白!”
“并嚴懲構陷之徒,以正朝綱,以安天下士族之心!”
崔干的控訴慷慨激昂,聲淚俱下,將杜家塑造成無辜受害,忍辱負重的忠良典范,而李承乾則成了心胸狹隘,濫用權力,構陷元勛后人的昏聵儲君。
殿中氣氛瞬間變得極其微妙,不少出身世家的官員交換著眼神,隱隱有附和之勢。
杜淹雖未親至,但其嫡孫杜荷立于勛貴班列中,垂首低眉,肩膀微顫,一副悲憤難的姿態。
御座之上,李世民沉默著。
冕旒的玉珠輕輕晃動,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李承乾站在太子位上,身體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審視,有懷疑,有幸災樂禍,也有少數如張玄素,劉仁軌般的擔憂。
崔干字字誅心,將杜家的血書效應放到了最大!
他袖中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強行壓制著立刻拋出杜楚明和密信的沖動。
時機……還不到!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崔干臉上悲憤之色更濃,準備再次叩首死諫之際......
殿門外,陡然傳來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甲胄葉片摩擦的鏗鏘之音!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殿門涌入的晨光,大步流星闖入這肅穆壓抑的殿堂!
緋紅官袍上猶帶長途奔波的仆仆風塵,腰間橫刀雖已解下,但那身經百戰磨礪出的鐵血之氣卻撲面而來,瞬間沖散了殿內文官們營造的悲情氛圍。
正是河東轉運使,劉仁軌!
他無視滿殿投來的驚愕目光,無視崔干僵在臉上的悲憤表情,更無視了勛貴班列中杜荷驟然抬起的驚惶雙眼。
他徑直走到御階之下,對著御座方向,轟然單膝跪地!
雙手高高舉起一個厚得驚人的,用黃綾包裹的沉重卷宗!
“臣!河東道轉運使劉仁軌!奉太子殿下鈞旨,清查河東鹽務積弊,現有緊急要務,冒死覲見,啟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