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雉渾身一震,寒意從腳底只往上竄,如墜入冰窖,難以喻的荒謬感涌上來將他吞沒,在離開時也不曾消散。
車輪碾過地面,外頭的喧囂聲不絕。
“為什么?”
在他眼里,沈巍和別的父親不同,他家產萬貫,可內宅干凈。除了阿娘也就一個柳姨娘。
而現在現實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去考慮旁的,至少淳筠從未不允沈巍納妾,不是嗎?
可他卻養了個外室,甚至安置在二房。
便是連他都接受不了,于淳筠而更是莫大的羞辱。
崔韞垂眼倒著茶水:“薛繆煙早些年和你父親有過婚約,可后頭他娶了你母親。”
“三年前再遇。”
一個有意攀附,一個享受她的含情脈脈和追憶往昔。
“沈雉,你如今該想的應當是,你自幼喊父親的沈巍,倒底是什么樣的人。”
他嗓音異常淡漠。
崔韞沒去看沈雉猩紅的眼,遞了杯茶過去。
沈雉似有警惕:“先是倪康,再是今日一事,你到底存有什么目的?”
他實在不信這是巧合。
面對他的質疑,崔韞也毫不在意。他口吻平淡,似什么都看不上眼也不上心。
“自然是為了你。”
的妹妹。
沈雉險些以為,他和崔韞是多年的好友。他凌亂不堪,已沒心思去辯其話的真假。可對崔韞的敵意少了些許。但他至今無法面對。
偏偏,崔韞不允許他裝傻充愣,非要將沈府的丑事一件一件攤開,擺到他眼前。
“我如今所,只怕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總要眼見為實。”
“你有何用意?”
“急什么?”
崔韞看了眼車內擺放的刻漏。
“回沈府還有一炷香的時辰。”
“不如想想沈巍聯同二房如此遮掩,可是演戲做給你母親看的?”
“一年里頭他去尋沈鶴文的次數數不勝數,可全是沖著那個外室?除卻這些,他明去外地談生意,又有幾次扯謊,人其實還在豐州?”
“以及。”
崔韞扯了扯唇角。
“他身上還有多少秘密?”
這句話,似提醒又似凌遲。
沈雉渾渾噩噩的回了府崔韞又將從沈婳屋里的香料扔過去。
分為兩份,一份是先前用了大半的,一份是沈巍這回剛帶回來的。
“已查明,這就是沈娘子的病因。”
沈雉倏然白了臉:“不可能!”
“沈娘子往前吃的藥,想來無需我多提,你也早早將藥方倒背如流。”
“城里的藥館有不少,這香料你大可去醫館尋大夫一一分辨其中成分。可我覺得沒必要這些年,豐州大夫沒治好她,可見全是些醫術不精的半吊子。”
“兩樣單獨拿出來,的確是寶貝,可用在身上,時間久了。就是慢性毒藥。也得虧她吃著如流水般的補品,這才撐到今日。你若不信,與其尋不靠譜的大夫,不如找些耗子雀兒去試一試。用藥猛些,想來幾日就見效。也能親眼看看它們能活多久。”
沈雉目光渙散。
崔韞指了指那份新的:“建議用這份。”
他嗤笑:“里有致命的成分可比之前多了一倍。可見他是個心狠的。”
“你是個聰明人。”
崔韞盡以此:“路我就幫你走到這里了,就看你怎么走了。”
沈雉忍無可忍站起身:“我就不該聽信你如此造謠。毀我家宅不寧!”
“阿爹對漾漾最是疼惜,怎么可能害她!”
他說著就走,可跨過門檻時,脊背跟著彎曲,他的手扣在門扉處,死死捏著,根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