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有太多的話要說,故很珍惜這一段同乘的路程。
馬車內,只有他夫婦二人。
不待江元音發問,齊司延率先開口道:“張文柏今晚的刺殺,的確有因為其子被廢雙腿,對你存有私怨,但背后當有別的謀劃。”
江元音認真聆聽:“什么謀劃?”
策劃一場堪稱“自投羅網”的刺殺行動,讓刺客們身上帶著挑明身份的令牌,生怕李彥成查不到他身上去。
她一時想不明白,怎樣的緣由與目的,才會讓張文柏愿意做這種蠢事。
齊司延耐心回道:“阿音可還記得,我昨日同你說過,如今世家內部,對李彥成要‘廢太子,另立皇儲’一事并不齊心?”
江元音點頭,她記得他昨日提醒過,世家內部如今分為激進派與保守派。
許清是謹慎的性子,當不會在看清一切都是李彥成的陽謀后,還策劃這場刺殺行動。
思及此,她推測回道:“所以張文柏是激進派,此次行動許清并不知情?”
語罷自己又出聲否認了:“不對,如果是這樣,為何刺客身上要攜帶大理寺的令牌,張文柏要主動認罪?他為了他兒子赴死?我總覺得許清當是知情的,且承諾過會保他。”
說到這,她忽地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亮了亮,繼續道:“前日我廢那張弘雙腿時,許綺嫚亦在場,當時張弘曾向許綺嫚求助,說其父乃是許清的得力助手,或許是因為這樣,張文柏去向許清討要說法,許清允其對我動手,并承諾會保其性命?”
畢竟今晚的行刺,如果成功殺了她與李瀾,張文柏為張弘出了氣,依舊可以用,與她有私怨,誤殺了李瀾,來摘清世家參與“儲君之位”的罪名。
失敗了,則是像先前玄天殿前的對峙一般。
齊司延先點頭肯定了她某部分的猜測:“這些應當是張文柏今日會出手認罪的動機與原因之一,許清一定有煽動他此行,但非是因為許綺嫚對你非張弘雙腿置之不理,而對張文柏有愧彌補。”
“許清想做什么?”
“我猜他是想借此,化解世家內部矛盾,讓世家統一戰線,不再內訌。”
江元音聞恍然:“他是想借‘唇亡齒寒’來警醒保守派與激進派?!”
先前世家不齊心,定是因為,李彥成的火還只灼燒了國公府。
李昀璟被禁東宮,許多世家是不愿意貿然去刺殺李瀾,破壞平靜的,畢竟火還未燒到他們身上。
但只要張文柏入獄,李彥成絞盡腦汁要找出他的“共犯”,這把火隨時要燒到他們身上,他們再也無法隔岸觀火。
齊司延點頭:“不過,我覺得許清未必會傾盡全力,護住張文柏。”
“為何?”
“那等同于直接跟李彥成撕破臉皮宣戰,數月前,其子許昌安被處死,他尚未反抗,怎會為了張文柏惹怒李彥成?于許清而,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說完,馬車停了下來,騎馬的曲休在車窗旁出聲提醒道:“侯爺,御史臺到了。”
齊司延低聲詢問江元音:“你‘護’李瀾之事必會傳到太子耳中,你可需要我想法子幫你傳信到東宮?”
他知道她現下很在意李昀璟。
然而江元音搖頭,眼里并無擔憂,她篤定道:“不用,璟兒會信我。”
齊司延不再多,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夜不知何時能歸,阿音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好。”
說完,齊司延鉆身下了馬車,與江元音分別。
另一邊,國公府。
許清的會客室,燈火通明。
他坐在主位,聽完探子稟告完張文柏的入獄情況,面色平靜地盤著兩顆圓潤的核桃。
今夜之事,本就他煽動張文柏去做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沒甚好驚訝的。
坐在他左側的戶部尚書出聲請示道:“可要連夜召集其余人,商議明日如何上書,將此案化小,勸諫皇上放了張寺卿?”
許清搖頭:“不急,等張文柏被處死了,再召集眾人議事不晚。”
戶部尚書聞,愕然道:“國公爺不打算救張寺卿……?張寺卿可一直是國公爺的左膀右臂,他若被處死,這大理寺卿的位置空了,只怕……”
“怕什么?位置空了,找人補上不就得了,”許清停下盤核桃的手,側眸看他,道:“我看你妻弟就很適合,你覺得呢?”
一句話,便能堵住戶部尚書的質疑,讓其轉憂為喜。
戶部尚書眉目中染上欣喜,但仍有些許地猶疑:“國公爺此番是打算棄了張寺卿?”
許清幽幽地嘆口氣:“我也是情勢所迫,只得壯士斷腕,向死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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