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帶過來的人手是比齊司延的人馬少了些,可其不是要護這些愚民嗎?
那他不見得沒有勝算!
李承燁再次舉信,高聲下令:“都給我上——!”
齊司延沉聲下令:“護住濰城百姓!”
場面隨即不可控地混亂起來。
曲休試圖勸張平安,領著村民們離開。
可耳畔的廝打聲,加上知道來了幫手,村民們個個亢奮不已,沒人愿意聽勸退下。
眾人團結一心,李承燁不敵,節節敗退,被其手下掩護著退至海邊。
下屬:“三爺先行上船離開,屬下帶人拖住他們!”
然后這時齊司延卻揚手,高聲下令:“住手——!”
嵐州知府派來的官兵停住,曲休和齊家死士們亦攔住激動的村民們。
齊司延沖李承燁道:“我說過無意與三爺交惡,這是我的誠意。”
“但此番會面我沒感受到三爺的半分誠意,三爺若真想與我結盟,便從放過濰城百姓,不濫殺無辜開始。”
他今夜是能護住這濰城的百姓。
可今夜過后呢?
李承燁的手下會拼死掩護他乘船而逃,難保他懷恨在心,來日卷土重來,屠殺濰城百姓。
他須得穩住他。
李承燁被眾人護在中央,彼此天色已晚,海上明月隱隱冒頭。
他身后便是大船,眸光陰鷙盯著齊司延:“你在教我做事?”
四周都是官兵,他不再自稱“孤”。
他是不得不休戰停手,心里全是被脅迫的不甘。
齊司延不置可否,只是抬手示意眾人后退,自己則大步朝李承燁邁去。
遠離了官兵等人,他低聲突兀地開口:“久聞安太傅博學多才,足智多謀,愿有朝一日可當面求教,聞其高論。”
他知道李承燁先前口中的恩師,便是先太傅安允懷。
若無安允懷,十六年前宮變,李承燁難逃一死,不是安允懷運籌帷幄布局,李承燁成不了泉郡地頭蛇“三爺”,更別提發展江南勢力。
安允懷才是李承燁復仇奪位的關鍵。
他刻意避開了官兵,才說這番會暴露李承燁身世的話,且不懼危險地只身走近,堪稱“誠意”十足。
他說道:“我須得回京復命了,三爺不妨回去請教請教安太傅,為人君者該如何禮賢下士。”
“我在汴京靜候三爺學成來信,再共商大業。”
李承燁乃李彥成的一大麻煩,他不僅不會幫李彥成解決,還要將這個麻煩精心灌溉一番。
畢竟江元音說了,不介意他與李承燁“合作”。
李承燁胸膛起伏,心口的氣半點不順。
他如今雖不再是東宮之主,只能蝸居在泉郡,但除了安允懷,沒人敢讓他看臉色。
齊司延算個什么東西,一直在他面前擺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李承燁難咽心中火氣,但也不得不走,他陰沉沉地看著齊司延,道:“你是病了太久,荒廢了學業,不懂什么是君臣倫綱,回了汴京才需好好找個先生請教!”
見他甩袖要走,江元音快步上前,嘗試幫齊司延取回信:“三爺不是要我來取信……”
齊司延一把攔住了她,沖她搖頭,制止她往前。
此時的李承燁并不理智,難保他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來。
于他而來,她比信重要太多。
李承燁冷哼一聲,輕蔑笑道:“你以為抓住了裴濤又如何?沒我的允許,他什么也不會說。”
“齊司延,我們等著瞧。”
說完,他撕掉了手中的信,揚手一揮,轉身上船。
此行是不順,可他并不覺得自己輸了。
畢竟這封家書是真的,里面還藏著個大秘密。
他這么大的“誠意”,是齊司延自己不要的。
江元音抬眸望著漫天的碎片,有些被李承燁的手下踩踏,有些被風卷入海里。
她恨不能馬上去撿回來。
齊司延對李承燁的惡相向無動于衷,淡然望著其乘船離開。
曲休等齊家死士們與為首的官兵朝齊司延大步而來。
官兵連聲詢問:“這些是何人?海盜嗎?大人為何要放走他們?”
他們就是嵐州的普通官兵,得了知府的命令趕來的。
他們不知齊司延的身份,但其一封信就能號令他們知府,必是大官!
見齊司延被他們圍住談事,江元音拎著裙擺快步跑向海邊,去撿那被撕碎的信。
沉月、青鳶跟上,提醒道:“夫人,許多碎片入了海,怕是撿了也無用。”
江元音動作不停:“能撿多少是多少。”
哪怕只能拼湊出一個字,那也是齊騰夫婦留給齊司延的。
他有他要顧的大局、百姓,而她想努力,留住一點點他對父母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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