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音徐聲道:“這人與人之間,都是你來我往的行方便,今日我幫了姑娘,來日或許就需要姑娘對我伸以援手了。”
她想從憐盈兒這拿到五日后被宴請的賓客名單,想拿到更多許昌安、周世恒貪污庫銀,魚肉百姓的情報與證據。
這些,現在自然無法直接與憐盈兒開口。
然而憐盈兒只道江元音精明,一定是看她攀上了許昌安,覺得讓她欠個人情比木匣子里的銀兩首飾更值錢。
但一想只要順利瞞住此事,治好了疫病,便能跟許昌安回汴京去了。
到時候她想要自己還這個“人情”,也得尋得到她才是。
思及此,她沒甚猶豫地應了:“好,只要我在臨川,日后有甚能幫得上郎中的,郎中盡管說。”
達成共識,江元音收回“把脈”的手,道:“我會給你開藥、送藥,一會下樓會對她們說,你沒有染上疫病,給你開的都是治療頭疼的藥。”
憐盈兒松了口氣,臉上卸掉了沉重,透出些笑意來:“多謝郎中配合。”
這時忽然陣陣喧囂的人聲。
憐盈兒沖丫鬟道:“樓下怎么這么吵?”
丫鬟跑到窗邊,推開窗往下瞧了瞧,繼而轉頭回道:“姑娘,是閣主來后院了,肯定是許大人來飛鶯閣了,閣主來請姑娘準備,去見許大人呢!”
憐盈兒眸光驟亮,趕忙攏了攏衣服,聽著門外“噠噠噠”的腳步聲,示意丫鬟趕緊去開門。
進來的不是閣主,而是閣主的丫鬟,知會道:“盈兒姑娘,今晚許大人要攜友過來,還剩一個半時辰,閣主讓姑娘趕緊用心梳洗打扮一番。”
“我知道了,”憐盈兒克制著眸光中的驚喜,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閣主怎么沒上來?”
“和其他姑娘們說事呢。”
憐盈兒的丫鬟想起自己剛剛被圍攻,幸災樂禍的出聲道:“她們犯事了吧?我好似聽到閣主發怒的聲音了。”
憐盈兒不悅掃了她一眼,制止吩咐道:“快去準備,侍候我梳妝。”
她發了疫病,背部有了瘆人的潰爛,得用心遮一遮。
哪怕,其實許昌安至今都未碰過她的身子。
這也是她覺得,只要瞞住了閣里那些多舌的姐妹,就能瞞住他的原因。
當著閣主丫鬟的面,江元音如憐盈兒所愿地出聲道:“我一會開些藥給姑娘緩緩頭疼之癥,但姑娘仍需保持愉悅的心情,我不打擾姑娘梳妝,告辭。”
說完,和沉月一道,隨著閣主的丫鬟下了樓。
樓下,那三位去“杏林春”求藥的女子,瑟瑟發抖的縮在一塊,惶恐不安地瞅著面前三十五左右的女人。
這女人便是“飛鶯閣”的閣主珍娘。
珍娘厲聲罵道:“你們幾個可真是趕上‘好時候’了,這要是放在災疫前,我飛鶯閣可不養你們這種廢物!”
“半點不爭氣,平日除了練舞,也不知曉學學其他本事!”
“現在你們身上發爛,沒法著舞衣跳舞了,閣里的琴師們,能頂替你們上場跳舞,可你們呢?!”
“你們一個樂器也不會,今晚有貴客登門,這么好的機會你們也把握不住!”
“掃了許大人的興,你們也不必治病等著五日后的宴會了,今晚直接去死得了!”
那三個女子挨著罵,是半句嘴也不敢還。
哆嗦著求饒:“我們以后會好好學的……”
“我們以后除了練舞,一定再學樂器,閣主饒了我們吧……”
“以后?”珍娘更是怒不可遏,“今晚得罪了許大人,大家都別活,還有什么以后?”
她本就煩得不行,破事一件接一件。
要不是這疫病,她何愁尋不到新的姑娘,根本不會管這些廢物!
這時旁聽已久的江元音出聲道:“我略會些琴藝,或許能解閣主燃眉之急。”
珍娘這才轉頭看向江元音,試圖透過帷帽,看到她的臉,探尋問道:“你是?”
“我是‘杏林春’藥鋪東家的妹妹,”江元音淡聲道:“我可以代替樂師撫琴,閣主就別為難這三位姑娘了。”
珍娘換上一副笑臉,生怕其反悔,立馬笑吟吟地夸贊道:“不愧是藥鋪家的小姐,行醫者就是心善仁慈。”
她繼續下誘餌道:“今晚要接待的可是汴京來的許大人,他攜友前來,可都是我們這小小臨川見不到的大人物,小姐琴藝若是得了他們贊賞,這‘杏林春’沒準能開到汴京去呢!”
哪個良家女子,不是迫不得已愿在煙花之地賣藝?
她只到她是小女兒家的心軟善良,生怕她冷靜下來后要反悔。
三個女子跪地,真把江元音當成了救命恩人,“多謝小姐!”
江元音知曉珍娘是什么心理,順勢提出要求:“我可以幫忙,但不能露面,免得被家人知曉。”
“明白,明白,”珍娘連連點頭,“小姐放心,你今晚在我閣中撫琴一事,定不會傳出去。”
帷帽下,江元音勾唇笑了笑。
許昌安攜友前來?
她倒要看看,除了撫州知府周世恒,還有誰摻和到撫州這次的災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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