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噙著淺淡的笑,點了點頭,眸光示意圍著他的那群官員散開。
那些個個是人精,會意給二人留出談話的空間。
許清和齊司延一道朝前走著,好似是半路碰上,順路通行一般的自然。
許清關心問道:“定寧侯大病初愈,又被圣上委以重任,如今日日要上早朝,身子可還適應?”
“多謝許公關心,一切都好。”
許清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嘆了口氣,低聲道:“說來慚愧,小女前幾日登門叨擾令夫人的事,老夫早就想尋個機會同你說道說道。”
“我那日聽聞這件事,便罰了小女禁足思過,想必你夫婦二人也不想再看到小女,徒增煩心,老夫便替小女,給你們夫婦賠個不是,怪老夫疏于管教,讓她老大不小了,行事仍舊荒唐不像樣。”
“還望你夫婦二人海涵啊。”
齊司延又拱手作揖,云淡風輕地回:“許公重了,許小姐對珩王癡心一片,全汴京皆知,常有過激的行,我與夫人皆有耳聞,是以不會放在心上,許公放心。”
許清面不改色,“定寧侯心胸寬廣,定能成大業。”
“許公謬贊。”
許清笑容不散,眼里的深意卻多了幾許。
他的庶子許子楓,資質平平,沒什么起眼的能力,獨獨還擅字畫丹青。
昨夜,他看著許子楓送上來的,定寧侯之妻的畫像愣神了許久。
若非是許子楓不受寵,從未有過面見先皇后的機會,他都要懷疑,他是照著先皇后所畫了。
再加上李昀璟的反應,和李霽的行為,他幾乎篤定了江元音的身份。
今日,是想來試探試探齊司延。
按照昨日李昀璟去了侯府,見到了江元音。
齊司延對他的主動接近,至少該露出些慌亂的神色才對。
然而,其回答反應,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仿佛昨日李昀璟未曾去過侯府,更好似,他壓根不知曉江元音的身世,也不擔心其身世是否會被曝露。
兩人各懷心思地走了幾步,許公面色忽然沉了沉,低聲道:“老夫今日除了想替小女給你夫婦二人道個不是之外,還有一件事想同你確認一番?”
“何事?許公不妨直。”
許清將齊司延的神色盡收眼底,壓低聲音問道:“令夫人非江氏女?”
齊司延挑眉,狀似訝然地反問:“許公何出此?臣妻乃是皇上賜婚,許公此,恐有失妥當。”
許清掀了掀眼皮,似是終于露出了些滿意之色,輕瞟了一下四周,道:“此乃令夫人之弟,太子殿下陪讀江正耀所,老夫一聽,也是嚇了一跳,這個可是欺君之罪,要滿門抄斬的!”
他伸手安撫地拍了拍齊司延的手臂,“你且先別慌,此事老夫替你先攔下來了,尚未鬧到圣上面前去。”
齊司延了然。
許清這個老狐貍,最擅懷柔手段,在不明門道的人眼里,最是平易近人。
他便是想籠絡自己為他辦事,也是想以“恩人”的姿態,讓自己感恩戴德。
齊司延卻半點不接招,一副恍然模樣地反過來安撫道:“若是出自我妻弟所,許公大可不必當真,為我擔心。”
“哦?”許清摸了摸胡子,“這是為何啊?”
“妻弟自幼被驕縱長大,生性頑劣,品行不佳,滿嘴謊話,最愛嘩眾取寵,所不能當真,”齊司延有理有據道:“許公同太子殿下親近,想必早有耳聞,妻弟前些日子才同御史大夫之子起了沖突,可見其頑劣,他的話,如何能當真?”
許清依舊是笑,“看來定寧侯是全然不在意此事鬧到圣上面前去?”
齊司延做沉思狀,片刻后忽地開口:“此事可大可小,的確該嚴肅處理。”
他側眸,認真詢問道:“許公說將此事攔下來了,定是叮囑太子殿下將我妻弟禁足東宮了,不知許公可否隨我去一趟東宮,把這事處理妥當?”
許清看齊司延的眼神里充斥打量與探尋。
他倆要是結伴而行,同去東宮,不出一刻鐘,便要被李彥成召見。
他是真不知,還是故意為之?
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和他同去東宮的。
一陣沉默后,許清好似認可的點點頭,“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事,的確需處理妥當,但你妻弟不在東宮。”
“那他在何處?”
“一會出了宮門,你隨我走一趟便是。”
齊司延頷首應了。
這時,有公公匆匆而來,急聲恭敬喚道:“許國公留步,侯爺留住!”
許清、齊司延駐足轉身。
小公公恭敬道:“圣上請二位前往御書房一敘。”
許清和齊司延心思各異,面上卻都是淺笑領了這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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