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璟已滿十二周歲,而瑜貴妃所生的六皇子李瀾,不過七歲。
兩人相差五歲,加上一個是太子,一個只是皇子,本不應該同時考查。
可李彥成卻故意為之。
不僅于此,還允了瑜貴妃旁觀。
李彥成考李昀璟時,便是其對答如流,也不過微微點頭,面色上沒甚大起伏。
末了也不過是一句嚴厲的叮囑:“太子需得謹記,學問要精,卻不可拘泥字句,切勿溺于經術,失了權柄。”
他在敲打提醒李昀璟,為君之道在制衡而非學問。
若其只懂得倚靠許清,學問再精,也無意義。
至于其能不能領悟,就看其造詣了。
李昀璟身姿板正地行禮:“父皇句句珠璣,兒臣謹記。”
他將李彥成的話記在心里,只等回了東宮,再好生去琢磨領悟。
畢竟此時,他的注意力一大半在瑜貴妃和李瀾身上。
準確地說,是在李彥成對他們母子的態度上。
李彥成在考查李瀾時,便換了一副神態。
眉眼含笑,儼然慈父。
問李瀾的那些問題,說是考查學業,不如說是關懷閑聊。
瑜貴妃在一旁滿目柔情的望著,在李彥成認可贊賞李瀾時,笑吟吟掩唇笑。
李昀璟被晾在一旁,兀自受著的妒火的炙烤。
無論他怎么做,父皇對他都不滿意。
是因為他沒了母后庇護嗎?
這瑜貴妃不過有他母后三分的眉眼,卻在這后宮得到盛寵,連帶著其兒子,都入了父皇的眼。
他的太子之位,還能保住多久?
待李彥成考查完了李瀾后,開口沖李昀璟道:“太子學業繁重且先退下吧,改日朕再抽查你的騎射,太子可別讓朕失望。”
“兒臣一定勤加練習,兒臣告退。”
李昀璟行禮退下,他步子邁得慢,一直在認真聆聽身后的動靜,等著聽李彥成也喚退瑜貴妃與李瀾。
可直到他快邁出廳內,耳畔能聽到的,都是笑晏晏的交談。
他的一顆心越發嫉妒難耐。
憑何李瀾可以?
僅憑他有一個眉眼有三分像他母后的母妃?
不過是個贗品!
殿內,李彥成的余光其實一直不著痕跡地落在李昀璟身上。
他今日唱這么一出的原因很簡單。
他近來盛寵瑜貴妃,有意無意露出對李瀾的栽培之意,為的是“養狼懾虎”,制衡東宮。
可偏偏瑜貴妃的父兄,都是拎不清的,勢未起,野心已露,多行蠢事,成了他的心患。
李彥成曾弒兄登位,在民間多有罵名,這成了他的心結。
他要做名垂千古的賢君,不再背“薄情帝王”之名。
所以,他要借太子李昀璟之手,即安國公許清的勢力除掉心患。
而李昀璟一旦有了“殘害手足”之實,他日后隨時能以此來“廢太子”。
對此,他的心情其實復雜又矛盾。
他既希望李昀璟如他所愿那般,除掉李瀾、瑜貴妃的黨羽勢力。
卻又隱隱不愿,李昀璟真的成為殘害手足之人。
可惜,李昀璟并未回到東宮,傳喚許清來商議分析李彥成今日行的目的。
他走到一半,理智被嫉妒摧毀,驀地憤而轉身。
他決意去做一件,瞞著許清,兀自籌備已久的事。
李昀璟去而復返,在殿前行大禮,叩首后掃了瑜貴妃與李瀾一眼,道:“啟稟父皇,兒臣有要事要單獨稟告父皇!”
李昀璟甚少這般,是以李彥成屏退了瑜貴妃與李瀾,問道:“太子有何要事啊?”
李昀璟跪在大殿,抬首看向李彥成,道:“父皇可還記得之前為兒臣挑選的陪讀,來自江南的江家之子?”
一聽到這個,李彥成便想到李霽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案,眸光微沉:“記得,江氏一家不是被流放了?你提他作甚?”
李昀璟道出籌備已久的說辭:“兒臣偶然看到其為其姐描摹的人像丹青,竟……和母后長得一模一樣!”
自從那日先皇后許令儀的生辰,他聽到李彥成醉酒后的發,意外知曉,江元音應當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后,他便一直在瞞著許清,琢磨如何告知李彥成此事。
今日見李彥成與瑜貴妃、李瀾,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實在沉不住氣了。
瑜貴妃不過是個贗品罷了。
而他擁有真正的,父皇在尋找的親姐!
父皇會因為瑜貴妃,疼寵李瀾,是否會因為江元音,多看他幾眼?
就如同母后還在世那般。
_l